秋曇在夫人跟前伺候也極少下跪的,況她是個現代人,才到這裡,膝蓋一時半會兒還彎不下去。
她低頭立在那裡,膝蓋一彎不彎,心想要打要罵隨便吧。
秦煜冷哼,習慣性去轉扳指,摸到的卻是指節,他這才想起自己的扳指已賞給眼前這奴婢了,他笑“看來你是個硬骨頭,既然骨頭硬,做什麼畢恭畢敬奉承我?因為怕我?”
“是,”話出口秋曇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滾!”聲音冷得像冰。
“是奴婢多管閒事,奴婢告退,”秋曇不卑不亢地蹲了蹲身,而後轉身往回走。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虧得自己還可憐他,這種人值得可憐麼?不過說起來她可憐他做什麼?應當可憐自己啊!人家再殘廢也是主子,高高在上呼奴喚婢,想使喚誰使喚誰,想讓誰跪讓誰跪,自己不過一介螻蟻,有什麼資格可憐他呢?
秋曇不由想起自己才穿過來的那幾日,曾天真地想逃出侯府自力更生,到了大街上才發現街上女人都沒兩個。
這個時代不給女人活路,乾事業的都是男人,女人隻能被困在內宅,而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與整個社會環境抗衡?
想想還是回去學學下跪吧,習慣了就好,能屈能伸才能暫且苟活啊!
秋曇回到汀蘭院時,秦昭恰從屋裡出來,見了秋曇,興奮地招手示意,秋曇假作沒看見,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正好廚下端了飯菜來,秋曇立即過去,從婆子手中接過捧盒,進屋擺飯,隨後又從灶下端了碗筷進屋。
在周氏眼皮子底下,秦昭不敢同秋曇搭話,隻能巴巴看著,看著那雙玉手捧著鯽魚白玉湯端端放在他眼前,看著那窈窕的身姿在飯桌前後晃,一樣的綠色春衫,怎的她就比旁人穿得熨帖,穿得搖曳呢?
若這是他的奴婢,該多好啊!
接著周氏和秦昭盥了手,入坐,周氏捉起象牙筷,夾了片清蒸斑魚到他碗裡,“新來了兩個南方廚子,特地讓廚下給你加的菜,你吃吃看怎麼樣。”
秦昭夾起來咬了口,敷衍地應了聲好,周氏頷首道“吃著喜歡便多吃些,讀書費精神,你近來清減不少,待過了今年秋闈便好了,”她突然想起什麼,放下筷子歎了口氣。
“怎麼了,娘?”
周氏深深望著自己兒子,“我的兒啊,你要爭氣,彆看你爹平日疼你,對二哥兒沒好臉色,可遇上安平縣主這樣家世的人兒,你爹不說給你,說給二哥兒,可見他心裡最疼的還是你二哥。”
秦昭沒言聲兒,低頭攪著碗裡的梗米飯。
“書要著緊念,婚姻大事也要緊啊,”周氏深歎一句,這是提醒兒子要爭安平縣主這門婚。
可說到婚事,秦昭卻瞥了眼秋曇,心裡琢磨著怎麼讓他娘把秋曇送給他做通房。
“秋曇,給我舀個鯽魚湯,”秦昭把青瓷碗越過春杏遞給秋曇。
秋曇硬著頭皮接過碗,替他舀了半碗湯。
秦昭又用筷子指著案角的一碗鹿脯,看向秋曇,示意她將鹿脯調到他麵前。
秋曇心裡惱火,卻也不得不動手調了。
周氏人精一樣的人兒,早將兒子的心思看穿,正要命秋曇退下,突然秦昭看向她,“娘,翠縷家去了,我屋裡針線上短了人,聽說秋曇女紅不賴,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