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他拿雪白的帕子擦了嘴,再便是漱口盥手,秋曇用甜白瓷脫胎蓋碗奉上一杯茶,便著手收拾碗筷了。
秦煜坐在一旁靜靜抿茶,飯桌上那雙小手像含苞的百合花,晃人的眼,他微微偏頭,便見她露出的一截藕臂上,戴著對兒透亮的紅玉鐲子,水頭很足,襯得那腕子白裡透紅,珠圓玉潤。
他的目光漸漸往下移,落在她腿上,他道“你往後踢毽子吧。”
“踢毽子?”秋曇一臉懵。
難道踢毽子也是一樣活計?罷了罷了,他說乾什麼便乾什麼吧,可彆再惹怒了這祖宗。
“奴婢恰好喜歡踢毽子,明兒便踢,”秋曇應著,端了碗筷往外走。
秦煜望著她的背影,心道她的腿這樣好看,就該多走多蹦,就該用來踢毽子。
秋曇一出屋,頓覺渾身輕鬆,隻是,才走幾步又對上一雙似怨似怒的眼。
“冬兒姐姐,”秋曇有點兒心虛,“我不是故意搶你活計的,我隻是來給二爺請罪,往後再不來了。”
冬兒壓低聲,冷笑道“答應了不將繡花的事兒告訴二爺知道,卻又跑來邀功,這會兒還借著請罪的名,給二爺端茶遞水伺候飯菜,怎麼的,勾搭了三爺還不夠,連二爺也不放過?你當我們二爺如三爺那般同你說說笑笑好脾氣,惹出他的火來,看你怎麼死!”
秋曇詫異地望著冬兒,冬兒平日說話還算和氣,今兒吃炮仗了?劈裡啪啦的,不過他們怎麼老誤會她想搞男人?她隻想搞錢啊!
“冬兒姐姐,我知道說什麼你也不會信,我也就不多言了,隻一句,你手上那水痘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的好。”
冬兒更怒,胸口劇烈起伏著,“你咒我?”
“不敢不敢,”秋曇知道跟這人說不通,趕緊一欠身,逃也似地往灶房走。
冬兒冷哼一聲,回身撩簾進屋……
秦煜此時正在書案前臨字帖,冬兒輕手輕腳走進書房,見秦煜不似往日,甚至沒抬眼瞧她,心中更加酸澀難言。
“這回可算來了個得您心意的,回頭奴婢把她調教出來伺候您,也便能安心歸家了,”冬兒走到秦煜身旁,拿起墨條研磨起來。
秦煜抬眸看她,擱下筆,“你要歸家?”他眼中有驚訝,卻仍頷首道“你伺候我七年,明年便要滿二十,是該放出去了,春日宴後我便同夫人說你的事,你大可安心,我會為你備足嫁妝,往後遇見難事,你也儘管來尋我。”
一字一句,紮在冬兒心上。
她隻是吃醋,故意用話來激他,誰知他真要送她走,難道這麼些年,二爺從未想過將她留在身邊,收做通房麼?還是因秋曇那狐媚子來了,裝乖賣俏得了他的青眼,頂了她在他心裡的位置?
“你眼睛怎麼紅了?”
冬兒忙背過身,揉著眼道“眼睛進沙子了,奴婢去洗洗,”說著逃也似地奔出了屋。
她踉踉蹌蹌回到自己屋,撲倒在床上,用被子蒙著腦袋,無聲地掉起淚來。
這時,屋外傳來綠濃秋曇等人的說笑聲,她煩躁地探出頭,透過窗戶往外望,又望見那鵝黃色的身影。
她手上發狠,指頭抵著床沿往下壓,“嗒”的一聲,好容易蓄起來的長指甲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