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小丫鬟!
次日一早,秦煜淨麵漱口後便立即去了秋曇屋裡,此時翠袖正蹲在床前,細致地為秋曇擦臉擦手。
秦煜問昨夜可有什麼事故,翠袖如今更怕秦煜,站起身退後幾步,手裡揪著濕帕子,弱弱應道“沒有,姐姐昨夜沒醒過來。”
秦煜擺手命她退下,秋曇便端著水盆忙不迭退出屋子。
秦煜默默看了眼床上的人,隨後撩開帳子,去探她的鼻息,把她的脈……
發覺秋曇的氣息脈息都較昨日更弱,他不覺心頭一緊,又命守誠去請李太醫。
不多時李太醫來了,把過脈後,他向秦煜直言“若明兒還沒好轉,便不中用了,早些預備殮服棺槨要緊。”
秦煜心傷難忍,獨自默了好一會兒。
如今他就等著那所謂的丘尼了,真是每一刻都在煎熬,怕她不來,又怕來了治不好,那便再沒指望了。
午時,老太太親領著孝同丘尼過來了,翠袖和李媽媽等人都跑出來看,隻見那尼姑四十歲左右年紀,身量纖長,麵如菩薩,一身圓領方襟的海青,斜挎同色布袋,寬腰闊袖,行走間從容自若,道骨仙風。
秦煜也由守誠推著出了耳房,過來拜見這尼姑,這尼姑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隨即把眼睛看向秋曇的耳房,道“那姑娘此時正在這房裡?”
“正是,”秦煜回。
孝同丘尼兩眼定定望向那屋子,良久,道“兩個月前,這姑娘出府,去過京城的東南方向,在那兒遇見了不乾淨的東西,是……兩個怨氣極重的吊死鬼,一對雙生姐妹,她們纏上她跟到了這裡,從此她便體虛不受,失眠多夢,尋常小病小災也拖成大病大災,不過幸而這姑娘身子骨壯,又心思純淨,才挨到今日。”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驚奇,尤其綠濃,她是跟著秋曇等人一起去饅頭莊的,當日秋曇遇蛇,做噩夢夢見一對吊死的孿生姐妹這事兒,她都知道,若無人告訴這尼姑,她自個兒算到的,那真真是個神人了。
秦煜也詫異,然心裡卻想,定是這尼姑誤打誤撞猜著的,不足為奇,於是他問“她已昏死在床上三日了,師父可有法子救她?”
那尼姑道“待我去收了那兩個冤死鬼,”說著,緩步往秋曇耳房裡去。
一眾人也跟著去看熱鬨,秦煜行在那丘尼身後,不住地打量她,心中仍不相信,在他看來,出家人當修身修心,裝神弄鬼的都是騙子。
十來個人簇擁著那尼姑來到床前,秦煜因怕擠著秋曇,便命翠袖和鶯兒等人退後些,老太太也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獨他在秋曇床前伴著,自然而然地拉住秋曇的手。
這一幕,眾人都看在眼裡。
近來秦煜做的事,與往日的那個冰冷又暴躁的主子簡直判若兩人,今見他在大庭廣眾下毫不避諱地握著秋曇的手,大家便都知道秋曇在他心中是何種分量了。
那尼姑用食指點住秋曇的額,口中念念有詞,隨後從布袋裡掏出一方巴掌大小的青銅八卦鏡,往秋曇臉上一照。
隻見秋曇眼皮子微動,漸漸雙眼張開一道縫……
“醒了!姐姐醒了!”翠袖激動道,眾人立即湊上去看,隻因主子在旁,都不敢說話,隻又驚又喜地望著秋曇。
秋曇覺自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再睜不開了。
那一個夢來來回回做了七八遍,躺在床上整整三天,她腦子裡便像灌了漿糊,也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假了。
她想著,應當是夢吧,不然老太太、秦煜、還有個不認得的尼姑怎麼直勾勾盯著她,還有翠袖、綠濃、鶯兒和張嬤嬤等人也都興奮地望著她?
這算什麼夢啊?
秋曇想伸手捏一捏自己的腿,看疼不疼,她使儘力氣抬手,卻發覺自己的手正攥在秦煜手心裡,她張了張口,想讓秦煜放規矩點,可身子太過沉重,說不出話,連手也抬不起了,她想著,罷了,拉著就拉著吧,拉拉手又不能怎麼樣。
“秋曇,秋曇?”秦煜的聲兒顫抖著,一雙鳳眸深深將她望著。
終於不是從頭頂上下來的聲音,而是切切實實的秦煜在喊她,她想,或許這不是夢了。
她微微扯著嘴角,極輕極輕地喚了聲“二爺。”
秦煜將她的手攥得更緊。
那尼姑念了聲阿彌陀佛,便收起青銅八卦鏡放回布袋裡,回身對眾人道“她才醒過來,身子疲累,神誌也不大清,靜靜歇息會兒才能恢複如初,還有一件,便是那冤案須得你們去了結。”
當日秦煜從莊子上回來,便向老太太說過一對孿生姐妹教莊頭逼死的事兒,是而這尼姑一點老太太便明白了。
“既是冤案,我們自去了結的,師父請隨我去喝口茶坐一坐吧,”老太太請那尼姑去萬壽堂說話,少不得又捐些香油錢。
接著,秦煜怕攪擾秋曇,命眾人退下,翠袖和綠濃幾人往床上望了兩眼,便規規矩矩地退出了屋子。
沉寂了三日的聽風院終於活了過來,風聲水聲說笑聲,鍋碗瓢盆的叮當聲,聲聲入耳。
李媽媽去灶房做午飯,特地做了秋曇想吃的酸筍炒肉,翠袖和綠濃則去茶水間燒水,預備給秋曇沐浴用。
李媽媽同兩個新來的婆子說秋曇是這院子裡的二主子,讓她們往後行事留心些,彆衝撞了她。
翠袖和綠濃則在感歎那尼姑是神人。
“李太醫都說要預備後事了,那師父念了兩句佛,照一照鏡子就把秋曇姐姐救活了,若是早認得她,請她去救我姐姐,興許還能救回一條命呢!”
“可是又說傻話了,且不說你姐姐不是中邪,便她真中了邪,我們這樣的小奴婢,又如何請得動大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