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小丫鬟!
回府時已是掌燈時分,秦煜直醉倒在門口,門房兩個架著他,喊了轎子將他送回聽風院……
張嬤嬤聽見拍門聲,匆匆過去開門。門一拉開,見秦煜由兩個小廝架著過來,滿身酒氣,忙讓開道,“怎麼喝成這樣,快快快,快把人送去屋裡!”
“張媽媽,去預備醒酒湯,燕兒,端盆水進來!”
聽風院各個手忙腳亂起來……
終於把不省人事的秦煜送上床,張嬤嬤命人賞了兩小廝兩吊錢,自己為秦煜脫了靴子,掖好被子,而後擰了濕帕子為他抹臉。
秦煜醉眼迷離中,揮開張嬤嬤的手轉了個身朝裡。
他有這點好,醉了酒便睡覺,老老實實不鬨人。
然禁不住有人來鬨他。
聽說秦煜回來,秀眉便匆匆過來了。
因院子裡各人忙著活計,沒人攔她,她便提著裙擺直衝進正屋,“二爺,您以往休沐都帶妾身出去的,今兒這麼晚回來,怕彆是帶了旁的姑娘逛街吧!”一麵說一麵撥開珠簾往裡屋走。
張嬤嬤肅著臉,向門口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秀眉心虛,忙放輕了步子……
愈走近拔步床那酒味兒愈濃,她知秦煜喝醉了,忽心生一計,輕聲對張嬤嬤道“嬤嬤您去歇息吧,這兒我來伺候。”
張嬤嬤想著,秦煜這個年紀也是該有女人了,好容易喝醉一次,不如順水推舟應,於是她鄭重叮囑了句“好生伺候,”又深深看了眼床上的人,便起身出了門。
秀眉深吸一口氣,彎腰從腳踏上的銅盆裡拾起濕帕子擰了,在床沿邊坐下,身子挨過去為秦煜擦臉,紅唇故意貼著他的耳輕喚“二爺,您往後再不要喝——”話音未落,秦煜忽轉過身來,欺身而上。
醉眼朦朧中,他以為眼前人是秋曇,便湊過去吻她,然而靠近時那股子脂粉香令他醒了神,他猝然停下,呆呆望了她許久,忽的翻身坐起,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二……二爺?”秀眉委屈巴巴望著他。
“滾!”
秀眉深覺受辱,吸了吸鼻子,揉著眼起身跑了出去。
……
次日,秦煜仍像往常一樣早早便醒了,張嬤嬤和燕兒進屋伺候他梳洗,皆大氣不敢出,然他目光清明,神色如常,仿佛昨日醉酒的那個不是他本人,二人這才鬆了口氣。
張嬤嬤鋪好床,將帳子掛上銀鉤,“哥兒有什麼不高興的,彆憋在心裡,平日跟同僚們出去遊玩遊玩,訴說訴說,也是好的。”
秦煜挽起裡衣的袖子,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淡淡道“沒甚不高興的,嬤嬤不必憂心,”說罷便去了淨房。
沐浴後他連早飯也沒用,便匆匆去工部點卯,一日無事,傍晚時分,太子親自來工部衙署前請他,他才隨他去了太子府。
從太子妃勸秋曇打官司,到如今已整整一個月,秦煜都沒搭理太子,今日跟隨太子去到太子府,秦煜首先便自斟一杯向他請罪,“近來伯倫怠慢了殿下,這一杯向殿下賠罪,”說罷仰頭一飲而儘。
太子哈哈大笑,也自斟了杯向他道“喚什麼殿下,生分了,要說到賠罪,該我向你賠,當日我也是萬不得已才……往後再不會把她扯進來了。”
秦煜放下杯盞,淡道“她要做皇商,自個兒想進來,那便隨她去吧,往後她的事我不會再插手,隻是……從慶熹二十九年到今日,四十三年間給宮裡供絲綢的商人就沒一個好下場,最長久的也不過風光了十二年,官場水深,必要時望殿下能拉她一把。”
太子也舉杯飲儘,將杯子倒下來,一滴不剩,“伯倫要保的人,我怎會怠慢。”
接著,兩人便聊起了錦繡坊漏稅一案的進展。
刑部已審出來了,錦繡坊的賬房說其上交的賬本作了假,真賬本已被燒了,其實錦繡坊成錦閣等的絲綢都來自川蜀和蘇州等地的各大皇商,且不必支付一分一厘,也即這些錦緞是皇商們賄賂錦繡坊幕後東家的,隻不過賬上按尋常買賣記賬,既賬是假的,稅銀自然也漏繳了。
已查出錦繡坊賺的銀子流向了永寧侯府,其一黨與各地絲綢商們利益糾纏不清,已被軟禁在府上,聖上還派欽差前往蜀地和蘇州徹查此案,那些賄賂永寧侯的絲綢商們都人人自危。
想必不多久便能水落石出,到時朝堂上又有一番動蕩。
……
三日後,太子妃將秋曇原先那五十六匹絲綢送去織造局,輕易便得到織造局的認可。現下局勢明朗,蘇州和蜀地的絲綢商怕要大洗盤,到年末七十萬匹絲綢不知能不能織成,為了趕進度,加上太子妃作保,織造局便暫不派人去秋曇的織染坊視察,默認秋曇的絲綢可供給宮裡和波斯交趾等國,隻命她加緊趕工,年末把十萬匹綢緞織出來。
秋曇從太子妃處得知消息,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家路上特地拐去集市買魚,路過錦繡坊時,她見其大門上已貼了封條,而自家芙蓉齋前門庭若市,不禁感歎一回,而後去集市買了兩條四指寬的黃魚回家,讓磨兒一條紅燒,一條清蒸。
秋曇一回來,春娘便急急拉她進屋,將壓在紫砂壺下的淺色信箋遞給她道“樓掌櫃的信,你看看吧。”樓掌櫃是秋曇在蘇州所有織染坊和繡莊的總掌櫃。
秋曇立即拆開信瀏覽了一遍,信上說樓掌櫃從同行那兒得知消息,徐何兩家家主已經下獄,再過些時日審出來,怕要抄家,一旦抄沒家產,兩家名下四間織染坊及繡莊,還有從桑農那兒買的絲都將由官府拍賣,樓掌櫃在信中問可要競標。
“咱們如今是皇商,手頭又有銀子,徐何兩家的產業自然由咱們接手,他們訂的絲也是一樣,如此便不必去外地購絲了,接下來有許多事要做,我明兒便得動身回蘇州,”春娘說著,抿了口茶。
“你一人忙得過來麼?要不我向太子妃告個假,也回去一趟?”秋曇道。
“不必了,京城的事也多,你這裡穩住了,蘇州便穩得住,我回去便是,”春娘拍拍秋曇的肩。
接著,兩人又就如何接手何徐兩家的產業深談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