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殊整個人瞬間失了力氣,他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抬頭看著滿天千百年來好不容易積攢了下來的怨靈,呆呆地道“不……”
熔爐徹底爆裂了,裡麵所有的靈魂在即將被煉化的最後關頭被釋放了出來。
一片小小的黑影輕輕飄到青漓的肩頭,他好奇的看著,問折卿“仙君,這是什麼?”
折卿費力的直起身,湊到他的肩膀旁,輕輕一吹,那落單的靈魂就隨著大部隊一起飄向了人間。
他微微一笑,“是凡人的靈魂,他們要回家了。”
檀殊的計劃失敗了。
熔爐爆裂,靈魂重返人間,他千年的幻夢也付之一炬。
他整個人就想失了心一樣,一直看著天空,口中喃喃地道
“怎麼會這樣呢。”
兩行清淚滑落,暈開了他臉上大片的血跡,這個曾經的仙界尊者,如今像個迷路的孩子。
“那簫簫怎麼辦。”
檀殊伸手抓了抓,卻什麼也抓不到。
他看著空蕩蕩的掌心,看著那碎成一片一片的熔爐,卻終於在此時才認清,“簫簫死了……他死了……他回不來了。”
他摸著自己的心臟,儘管那心臟下麵已經被聞淵一劍捅出一個大窟窿,但是他自己的心臟卻還一下一下的跳動著。
淚水一滴一滴不斷的滴落在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我隻想讓你活著,就這麼難嗎?”
“為什麼天道要待你我不公呢?”
他手指蜷縮著,跪倒在滿地血水中,呢喃著“沒有你,我要這三界又有何用。”
魔族將士將檀殊裡三層外三層了圍了好幾圈,全部都執劍聚精會神的盯著他。
可他似乎沒有了反抗的意識,整個人已經變得空洞了。
折卿撥開人群,走到檀殊麵前,在他麵前站定。
檀殊的眼前出現了一片衣擺和一雙細長又精致的鞋履,像極了當年他第一次見到淩簫時的景象。
那年的南風館花台很高,那人不期然的闖入了他的視線中,他站在高台之下,看著他翩翩起舞,把他衣擺的風光儘收眼底。
隻一眼,便成了他一生的向往。
檀殊的雙眸中驟然出現了一點光亮,他慢慢抬頭,喚道“淩簫……”
折卿皺了皺眉。
檀殊反應過來,扯了扯嘴角“是你。”
折卿看著他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悲涼。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檀殊不可憐,但是很可悲。
折卿看著他,說“如果淩簫還在世的話,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變成這樣。”
檀殊慢慢垂下頭,沒有說話。
他繼續道“當初他為你擋下天罰,就是為了能夠讓你好好活著。”
“他也許並不想你給他複仇,也許並不想讓你為了他犧牲這麼大代價,賠上整個人間。”
其實這些話,檀殊也明白,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在自己麵前死掉,更做不到在沒有他的日子裡一個人獨活。
折卿其實很了解淩簫當時的做法,他也很清楚檀殊的心,他不讚同他的做法,可是他卻深有體會。
也許真的就是造化弄人,上天給了他們美好的初遇,卻沒有給一個完美的結局。
如果這世間的所有事都是完美無瑕的,那每個人也不會經曆生老病死,人之所以渺小,是因為他們根本抵抗不了命運。
可就是這樣渺小的人,在天罰麵前依然可以為了所愛的人毫不猶豫的獻出生命。
折卿歎了一口氣。
他其實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勸阻檀殊的,勸他回頭的,甚至咒罵他的話,很多很多,最後他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隻剩一聲長歎。
他做了這麼多壞事,鑄成這樣的大錯,這一次卻不是那麼容易贖的清的。
最後,折卿隻說了他一句最關心的事“檀殊,現在馬上解除對聞淵的控製。”
檀殊好久沒說話,折卿慢慢攥緊了拳頭,眉頭蹙起。
他聽見檀殊輕輕一笑“沒用了。”
折卿心下一沉“你什麼意思。”
檀殊想說什麼,卻在開口之前又閉上了嘴,最後搖了搖頭“除非本尊死了,否則聞淵永遠都不可能解脫。”
“你!”折卿抬起一腳踹在他肩頭,將檀殊踹倒在地,他咬牙恨恨道,“你這個混賬!”
要不是他此時手還被玄鐵鏈綁著,他恨不得抽出劍再捅他幾個窟窿,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合著他剛剛說的那些勸導他的話全都是廢話嗎?!
這時一個魔族將士忽然朝折卿喊道“仙君,你快來看看魔尊吧,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