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來了!!
朝會,也叫禦門聽政,也就是在皇極門舉行的朝會。
明朝的官員上班都很苦逼,一般淩晨三點就得趕到午門外候著,春天和秋天還好點,不用遭罪,冬天就完犢子了,淩晨三點啊,一天當中最冷的時候,傻嗬嗬的站在午門外,零下十幾度幾十度的天氣,一個個凍的和鵪鶉似的,想想就覺得難受。然後按照文武排好隊,陸陸續續趕到皇極門。
起床困難戶朱祁鎮今天卻沒用侯寶這個人工鬨鈴來叫床,就已經爬了起來。殿外的侯寶聽到動靜,趕緊吩咐宮人進來給皇帝梳洗穿戴。
“皇爺,奴婢給您梳梳頭。”說著,侯寶從梳妝台上的鎏金盒子裡拿出一個白玉梳子,小心翼翼的梳起了頭。
“什麼時辰了?”朱祁鎮打了個哈欠問道。
“快卯時了。”侯寶笑笑,接著又道,“皇爺您今天起的挺早。”
“朕倒是也想一覺睡到天亮。”朱祁鎮不滿的嘟囔一聲。
梳完頭,朱祁鎮站起身,任由雲兒雨兒兩個可人的宮女穿衣。
穿戴整齊,用過早膳,朱祁鎮破天荒的第一次坐上了龍輦,朝皇極門出發。
此時,勳貴和文武兩班的大臣們已經在皇極門列班站好,禮部負責糾儀的官員正拿著小本本神情嚴肅的來回檢查,若是有說話咳嗽吐痰的不管官職大小一律記在小本本上,朝會後奏報給皇帝處理。
皇極門的上廊內正中已經擺好了皇帝的禦座,禦座兩旁站立著身穿明光鎧甲的威武大漢將軍。
看到皇帝的龍輦到來,一個身材壯碩的太監甩動皮鞭,開始鳴鞭,鐘鼓司開始奏樂。距離皇極門還有大約十步的距離,龍輦停住,朱祁鎮走下龍輦,身後的大漢將軍們迅速撐起五傘蓋、四團扇等代表皇帝威儀的旗帳從禦座兩側跟隨皇帝登上丹犀,站立在皇帝身後兩側。
朱祁鎮登上禦座,笑著看看台下的大臣,慢慢坐在了龍椅上。這時,鳴鞭再次響起,侯寶先是向前幾步,運足氣息後,長聲喊道,“跪!”
文武百官整齊劃一的跪下行一跪三拜之禮,山呼萬歲後,早朝正式開始。
眾人起身,都微微有些驚詫,皇帝今天穿的的並不是黃色龍袍,而是黑色的十二章團龍袍,這隻有在大朝會或者國家重要的慶典時才會穿,今天皇帝怎麼穿這一身。
接著,先是由鴻臚寺的人出班向皇帝奏報這幾日進京謝恩和離京請辭的官員人數,朱祁鎮對這個程序不感冒,但也不得不耐著性子聽著,好不容易聽完,接下來進入了正式的奏事環節。
隻聽一聲咳簌,接著戶部尚書王佐拿著笏板率先出班奏事,“啟奏陛下,開春以來,據各省上奏,目前全國春耕已經完畢,去年受雪災影響的山西陝西甘肅三省災民已經陸續返鄉,春耕所需穀種、耕牛等物戶部已經下撥各省。”
朱祁鎮皺皺眉,道,“戶部不能隻管調撥物資,還要派人到這三個省,嚴格監督三省地方官務必把穀種耕牛發放到百姓手中,”頓了頓,又道“原順天府尹李庸不是在山陝甘巡查嗎?戶部今日下朝後調派清正官員派往陝甘等地,歸李庸聽用,著即升李庸為山陝甘巡撫,賜尚方寶劍一把,代天牧守,就地敦促三省各地官員務必保證春耕,興修水利,若遇貪汙魚肉百姓者,不必上報,依國法嚴懲。”
“錦衣衛徐恭!”
“臣在。”
“你即刻通知三省的錦衣衛,務必配合李庸,巡查三省。”
“臣遵旨。”
吩咐完,這時眾臣和商量好的一樣,紛紛躬身道,“陛下仁德!”
朱祁鎮暗自好笑,仁德個屁,本來這些事都是你們應該做的,尤其是那些地方官,遭了災不是捂著不報,就是隻會向朝廷伸手要錢,一個個屍位素餐,斂財娶小老婆倒是一個比一個強。
“還有事嗎?”朱祁鎮拉著臉,麵無表情的問道。
一聲咳嗽,於謙出班。
“啟奏陛下,臣有事起奏。”
“於愛卿剛剛巡查北地回來,怎麼不在家多休息幾日?有什麼事可以給朕先上個奏疏。”朱祁鎮換了副笑臉道。
“陛下,臣自去年末奉旨巡查北地邊關以來,所遇所聞所查之事讓臣寢食難安,臣每每想起都有一種夜半臨淵、毛骨悚然之感。”於謙梗著脖子道。
“哦?究竟是何事,能讓你於鐵頭毛骨悚然?”
“一、太原、大同、宣府、薊州、山海關等邊鎮,都有內地不法商人為謀取私利,勾結當地官府吏員,甚至買通關隘守將,向北方韃子大量走私朝廷管製的鹽、鐵、布、糖、茶,甚至臣在大同鎮查獲的一家商鋪內,這家商鋪明麵上是做皮貨生意的,實則背後是為韃子私造羽箭的作坊,而作羽箭的工匠竟然是當地衛所的工匠。”
此話一出,眾臣嘩然,“這些人居然如此膽大,私造羽箭,那是要夷三族的啊。”
“膽大妄為啊,這些商人沒有一個好鳥。”
…
“肅靜。”侯寶大喝一聲,眾人趕緊閉嘴。又聽於謙說道,“其二,邊關衛所逃兵嚴重,多數衛所逃兵都在三分之一以上,臣細查之下發現,這些衛所上至指揮使千戶,下至百戶,無不侵吞軍戶土地,導致軍戶失去土地,無以為生,隻好淪為這些人的佃戶,而軍戶們不僅要向這些上官們上繳地租,還要負擔當地的軍糧,落到自己口袋裡的糧食自己都吃不飽,這些軍戶不得不大量逃亡。邊鎮如此,內地那些承平已久的省份可想而知,臣請陛下下旨嚴查各省衛所!”
說罷,於謙側頭向以英國公為首的武將這邊看了看。
張輔納悶道,“你瞅我乾啥?老子又沒侵吞軍戶土地。”轉念一想,張輔後背冷汗就出來了,特娘的,衛所是五軍都督府管著的,衛所出了事,五軍都督府脫不了乾係,至少也得治你個督查不力的罪責。
“於愛卿,你可有具體解決辦法?”朱祁鎮一臉平靜的問道。
於謙等的就是皇帝這句話,於是趕緊說道,“臣認為,衛所製崩壞,關鍵在於當地衛所軍官貪財,而貪財的關鍵在於土地,而當地衛所之所以能肆無忌憚的侵吞軍戶土地,多有殘民之事發生,全在於五軍都督府督管不利,甚至有放縱之嫌。”
於謙這話一出,中軍都督朱勇忍不住了,立刻反駁道,“於大人,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地方衛所軍官侵吞軍戶土地,貪財殘民都是五軍都督府讓他們乾的?”
“是於不是,成國公心裡難道不清楚?”於謙反問道。
“當然不是。”英國公張輔黑著臉出班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