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坐在輦駕裡,看著天空中的三朵煙花散去,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名渾身浴血的武將縱馬狂奔而來,朱祁鎮認得此人。
福州左衛的指揮使。
福州左衛是左翼突進兵力。
這位指揮使還沒跑近就大喊道“陛下,左翼出現大量兵馬,好像是撫寧侯朱永率領的江西都司和團營兩個大營的大軍,兵力數萬,福州左衛已經臨陣倒戈,造反了!”
朱祁鎮倒吸了一口涼氣。
朱永不是在延平府麼,怎麼來到泉州了?
然而……
沒完!
就在朱祁鎮和謝晚、龍平安因為突然出現的叛亂,商討如何撤軍的時候,又有數名渾身浴血的武將匆匆奔回。
要麼是指揮使、指揮同知,要麼就是千戶所的千戶。
都是鐵了心造反的人。
帶來的消息讓朱祁鎮渾身冰涼。
右翼也出現了大量兵馬,領軍的將領是福建都司指揮僉事楊昌,而隨著楊昌率軍突襲,右翼那邊的漳州衛和鎮海衛也臨陣倒戈了!
楊昌不是在興化府的仙遊嗎,他怎麼也來到泉州了?
而且還對己方發動了攻擊?
到底怎麼回事?
朱祁鎮已經來不及思考,因為……
反了!
福建都司和福建行都司下轄的衛所,在這個關鍵時刻,或許是因為先鋒三千人被全殲的緣故,至少半數以上選擇了臨陣倒戈。
萬幸,拱衛在朱祁鎮身邊的範斌率領的鎮東衛並無異動。
朱祁鎮驚惶萬分。
亂了。
崩了。
做夢都沒想到,一支大軍竟然會因為三千人的先鋒軍的全軍覆沒而軍心潰散,當敵人大軍一出現,立即臨陣倒戈。
這仗沒法打了。
謝晚反應極快,對朱祁鎮道“陛下,我們中計了,這一切都是個陰謀,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微臣現在來不及解釋,我們必須馬上撤離!”
朱祁鎮急忙道“回泉州府!”
謝晚對旁邊的範彪道“率領鎮東衛,不顧一切代價拱衛陛下撤退回泉州府!”
跑,現在隻有跑了。
朱祁鎮如喪家之犬,哪顧得跟在後麵的文武百官,在範彪鎮東衛的拱衛下,和謝晚共乘一車迅速往泉州府城方向回撤。
看著車外狼狽的鎮東衛士卒,恍然間,他想起了當年。
也是這般。
也是兵敗如山倒。
可笑的是,自己前一刻還在做著活捉朱見濟的美夢!
端的是諷刺。
朱祁鎮坐在馬車裡,看著坐在身邊的謝晚,囁嚅著說,“謝少保,事情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謝晚一聲長歎,“陛下,我們都忽略了吳安啊!”
福建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吳安!
安平伯,吳太後長兄!
現在想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造反,縱然他在海外走私中貪墨了數十上百萬兩,也不可能造反,因為就算被於謙嚴查,吳太後會保他,最多就罷官而已。
依然可以坐享榮華富貴。
然而現在來這麼一出,吳安不僅不會罷官,甚至可以戴罪立功。
搞不好要成安平侯了!
朱祁鎮這一跑不要緊,整個大軍徹底亂了,除了臨陣倒戈的,其餘全員投降,楊昌和朱永率領的大軍,以及朱見濟部的團營三個大營,沒傷一兵一卒的掌控了戰局。
活脫脫的又一個土木堡。
從泉州府城出兵時有多意氣風華,現在就有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