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喃著。
那黑發中也早已爬滿了那絲絲縷縷的白發,他仿佛沒有看到那把對準了他的槍,他那混沌的目光望著被他親手殺死的倒在他麵前的他的妻子,終於他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壓抑的低鳴,猛地張皇驚恐地向著她的妻子伸出了手。
砰——
一聲槍響。
……
……
當發現他們的屍體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黎明。
當地的警署封鎖了整個莊園,附近的人們全都來到了這裡,望著那兩具被蓋上了白布的夫妻。
他們都死於槍傷,凶器是一把老式的左輪手槍,那把手槍當中一共裝填著三發子彈,射出了兩發,第三發是一枚啞彈,同樣發現了有擊發的痕跡,但是那枚子彈沒有射出去。
他們年輕的孩子瘋了,發現他的時候他就躲在房門的後麵,不斷地又哭又笑。
凶手也已經找到了。
那是一個很小的臉上帶著傷疤的女孩,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坐在那兩具屍體的血泊當中,她的手裡拿著槍,沉默而無神,她身上的血跡早就已經乾涸,這說明她至少在這裡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沒有人認識她。
直到後來有人出來作證,說在在許多南下偷渡的流浪者當中見過她的身影。
她被指控謀殺。
但依然有很多人提出質疑,一個幾歲大的女孩,又是如何能拿到一個成年的隨身配槍,又怎麼能在那種情況下接連殺死兩個成年人。
而且即便被指控謀殺,根據聯邦法律,她也不能在審判之後被執行死刑。
最終的判決下達了。
她因為謀殺的指控,最終被送往了聯邦資助下的孤兒院,並被永久禁足,直到她達到能夠承受刑事責任的那一天。
而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為自己辯駁過一句。
……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心就差不多已經死了。
她似乎再一次地回到了那一年多以前的狀態,她的眼中空空地毫無知覺,也再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她依然長久地抱著自己的那個布偶娃娃,就像是一個從來就沒有過靈魂的活在世上的軀殼。
鏽跡斑斑的大門被重重地推開。
那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低著頭,抱著自己的娃娃,在兩個警署的陪同下,踏入了那個與自由永遠隔絕的孤兒院。
她的頭發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再一次地長長了。
而她的指控也被如實記錄在了孤兒院的檔案當中。
那是一座監獄。
在那個古典與先代交彙的時代,先代的一切都在朦朧中摸索地開始建立,但在所有的文明的建立之初,它們都伴隨著那最原始的野蠻與冷酷。
而這裡也不例外。
冷水從頭到腳重重地澆下,那巨大的鐵門重重地關閉,迎接她的並不是長久的關押,而是一頓鞭刑。
因為她犯過謀殺的罪行。
他們默認這樣的流浪孩早已是無可救藥的惡魔之子,她被鞭撻到奄奄一息後,才被拖到那冰冷的房間,等待第二日的安排與規劃。
就仿佛再一次地回到了那個漆黑不見天日的地窖。
隻是這一次隻有她一個人。
再也沒有了雪莉。
也再沒有遇到過雪莉。
不知是血還是水浸濕了發際,她拖著鞭痕累累的身體,緊抱著自己的布偶,在那冰冷的角落裡低低地蜷縮著。
那寂靜的月空,仿佛再一次想起那曾經她母親曾經低聲對她哼唱過的歌聲。
隻是這一次。
再沒有人了。
林恩如一個幻影一般久久地站在那冰冷的房間當中,他望著那個無心的女孩,隻感覺到整顆心都壓抑地喘不上氣來,他想要伸出手觸碰那個近在咫尺的她,可穿過的隻有那隔著無儘時光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