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春曉滿院綠楊芳草!
曹汐杵在原地許久,目送迎親隊從眼前經過直至消失。原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曹汐終於抬腳走向那街道上去。
她抬頭望著懸掛的燈籠,心中百感交集。低頭那一刻,卻瞧見路邊一個角落處,暗裡有著一點紅。她抬腳緩緩走去,蹲下身拾起它,竟是喜糖。
曹汐將那外層紅紙撕開,裡頭包著的,是一顆金燦燦的橘蜜餞,在頭頂燈籠的光照下,竟現閃閃小點亮光。香味一下撲鼻而來。
曹汐盯著喜糖看了許久,後竟將那顆蜜餞喂進自己口中;一嚼一落淚,小聲道“他們說,喜糖最是甜了,可這顆糖,怎麼就不甜了呢?”
此時,大街的另一處;曹家上上下下的女使小廝紛紛在街上尋人;曹家夫婦被邀赴沈家喜宴,去的還有曹南。如今在街上發了瘋尋找曹汐的,則是曹北。
“汐兒!三妹妹!”曹北攜眾女使小廝,將京街頭頭尾尾尋了個遍,這會朝這邊尋來了
曹汐此時蹲在一處,漸行漸近的叫喚聲傳進她的耳裡,曹汐心口一怔,欲躲起,故而急急起身來,卻突然頭昏眼黑,可險些站不穩摔落在地。
好在很快舒緩過來。曹汐趕忙跑到一個拐角處躲起,她探出半個頭望了一眼,哭道“二哥哥,對不起”話落,曹汐提起裙擺,邊哭著,竟往無人的地方跑去了。
迷迷糊糊中,曹汐竟行了要半個時辰的路。因身子原因,現是虛弱得再難行走。她跑了一路,摔了一路,現一身是沾滿泥土,頭發淩亂,狼狽至極。
然而曹汐發現,她竟是來到城外的一個湖邊;這裡曾是她與沈伯懷玩樂的地方。隻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曹汐回望著來時的路,隻見林子裡,隻有一家不知何時搬來此居住的人家,除了屋內亮著暗暗的燭光外,到處是漆黑一片,不見路與物。也不知是那來的膽量,竟叫她沒有一絲害怕。
可她卻再不敢往返了。
一輪明月起,月光淡淡,倒映在湖麵閃閃亮光;吹了半響的微風,曹汐是咳了又咳,這時地麵上竟也噴灑出點點紅血。
見此,曹汐無奈一笑,抬手擦了擦嘴角,臉上也再無淚水,僅有乾了的淚痕。
她盯著湖麵看了許久,後無力吟道“深溪黃昏遇良人,自此一見心難忘。使汐思君朝與暮,故將心人把夫看。”
曹汐又望向天,笑道“後來夏雨落臨安,方知夢醒情意難。回首八載落儘淚,緣去心空人已還。”
話落,幾滴淚水從眼角滾落,順著臉頰滴入湖中,形成一層層波紋散開。
曹汐突往湖中走去,麵目無神。直到湖水浸到她胸前處時,她才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天上月,笑道“伯懷哥哥,你們的喜糖,一點都不甜。今生虧欠你的,我當還儘了,若有來生,我不願再遇到你。”
一滴淚落儘,身陷湖中,如此生釋懷。一輪明月光,照耀眾人,道悲喜不同。
此時有人喜,此時有人悲。此時有人憂,此時有人還。
曹北越發慌急,也顧不得其他,連跑去沈府告知曹夫婦。
沈家宴席偌大,來往人眾多,嬉鬨聲連連熱鬨無比。門處小廝見有人闖入,連連攔住。
曹北道出緣由,可小廝始終不敢放他進去。無奈之下,曹北隻得在門處大喊“大哥,妹妹不見了!”
“大哥,父親!三妹妹不見了!”曹北拚儘了力,吼得青筋暴起。聲響已經把禮樂給掩蓋,這會府內的人紛紛停了下來,朝府門看來。
曹家主君曹安焱見得曹北,知道他一向穩重,這般失禮定是大事不妙。故而起身望了一眼。這時所有人正好安靜了下來,曹北急急喊道“父親,三妹妹,不見了。”
曹安焱一聽,椅子都來不及挪開,這就要衝出來。情急之下便被椅子拌住了腳,好在被身旁的人抓住了手,沒在眾人出來醜。
曹南在另外一桌,聞聲速速跑了出來,抓著曹北便問“你再說一遍,三妹妹怎麼了!”
“大哥,三妹妹不見了!”曹北哽咽道“我把我們的人都喊出來尋了,已經要半個時辰了”
說著,曹南甩開曹北,往外邊跑去了;曹安焱站在門處直勾勾的望著曹北,見他眼角已泛紅,曹安焱頓時身子抖了抖。重重咽了口氣,穩穩道“你同你大哥去找,我去尋你母親”
曹安焱明顯有些不知所措,又回頭說道“便是把全京城翻遍了,得罪遍了,也要將汐兒找出來”
曹安焱手抖著,最後落淚道“活要見人,死要見身”最後這一句,已經小到連曹安焱自己都要聽不見了。
曹北應了是,又是急急跑開去了。曹安焱站在原地狠狠的歎了口氣,見大家都瞧望著他。曹安焱愣了愣,後道“無事了,無事了。”
大夥交頭接耳,左右相看。沈侯爺也不好說難聽的話,隻得叫禮樂再次啟奏,陪賓客吃酒同敬。
沈家宴再次嬉鬨如初;曹安焱差人去將蘇月從後院喊出來。蘇月不知發生何事,可見曹安焱神色不對,也沒有問。直到兩人出府去,曹安焱才向蘇月道出此事。
聽得此事,蘇月當場軟了腳,又緊抓著曹安焱哭罵道“老爺怎麼現在才來告知我!我便知道來時我便說過了,沈家宴我們來不得,可你偏是不聽!如今倒好,這下你滿意了!”
蘇月微彎著身,指著沈府道“便是你親妹妹又如何!不同意我們汐兒與伯懷婚事的人是她!可憐我的汐兒,日日活在悲痛中,她可曾為我們汐兒想過!便連那吊命的藥,還是沒有半絲親緣的溫家相送”
蘇月猛吸了一鼻子,瞪著曹安焱又道“若我的汐兒要有一絲意外,我蘇月此生,絕不會原諒老爺!”蘇月哭花了眼,狠狠甩開曹安焱。
蘇月一手拽著媽媽依靠著,一手抓著胸口拍打著,哭喊道“汐兒啊,汐兒,苦命的孩子,可彆嚇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