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春曉滿院綠楊芳草!
入夜,鐘知祈被請去大堂,主君將其立房一事告知,也因族長遠在潮州府,故不請來,一切從簡,以奉香祭拜,告知先祖。
原想一切就此順利,可不料鐘知祈竟拒改名姓;驚得主君君母連連站起。主君連問道“你乃我溫衡之子,乃我溫氏子孫,何不改姓?”
鐘知祈提起衫擺跪下作揖,道“既已隨母姓,則不願再改其姓。”
“荒繆!我不允!”主君氣得背對過去。
見主君氣得顫著身,君母好聲勸道“祈兒可莫固執才是,若不是鐘家姨母隱瞞,我們斷不會讓你流落在外,叫你受苦這麼些年。如今既回來了,便該認祖歸宗才是。”
半響也無聽見鐘知祈回應一句,主君咽了咽,淡淡問道“你既不願改我溫姓,便是不認我這個父親,既如此,你當初又為何要來認親?”
“待姨母歸去我才知我的身世,我才知,原來我還有這麼多弟弟妹妹,還有祖母,有父親,有嫡母可怪我隻想著早日尋見親人,卻無思慮歸宗一事我亦有私心,鐘家貧苦,我亦無能,妻子患病,到最後我都無法為她求來醫救”到此,鐘知祈已淚流滿麵,喉嚨如針紮疼痛,他哽咽著,艱難的說著“可笑我連共赴死都不能,淩姚受了萬苦生下承博,我怎能就此拋下獨自逃避”
“聽聞我的父親乃當朝大官,家大業大,我不想認親,是因不想被扣攀附之名。我可四海為家,可樹皮裹腹,可憐承博尚小,他又怎熬得過這般苦難,故而,我不得不厚著臉,違背自己的心也要來見我的父親”鐘知祈紅著眼,抬頭望著站於堂上的溫衡。
半響接著道“原我隻想將承博放於府門前便離去,可當我瞧見溫府二字,便想起我那素未謀麵的母親,那逝去不久的妻子、還有姨母,屆時想見父親的心怎麼也藏不住了”
“鐘家如今僅剩我一人了,雖姨母隱瞞有錯在先,可也是任勞任怨將我撫養長大,我怎能棄母家不顧。”鐘知祈跪拜在地,道“我知我如何做都會是錯,可我不悔我今日所言所舉,父親可氣我罵我趕我,可,我仍以鐘為姓。”
“你!”主君指著鐘知祈,半天也說不出話來,這會眼裡已滿是血絲。
“若父親不嫌,可將其承博記於溫氏族譜,以代我孝敬”鐘知祈道。
主君咬牙道“你妄想!你自個的事,妄想讓我的孫兒替你背負!”
“所以,這就是你常躲屋中的原因!每每我下朝歸來皆不見你在眼前,原來你一直在躲我,就是為了某一日,好離開溫府銷聲匿跡,叫我們好適應沒有你?”主君心口如似冰雪涼透,他跌坐於椅上,平靜得叫人背後發涼。
“也罷,你既這般不情願,我也不會強留於你,我溫衡,不差你這兒子!”主君一手撫著額頭,閉目道“承博是我的孫兒你妄想帶走,至於你,既不願為我溫氏子孫,便早早收拾離府去罷,免得我們見到你,煩心”
“主君!”君母知曉主君定是會鐵下心,這會君母心疼得落了淚,急急挽留道“你趕走祈兒,他一無所有,你叫他到哪立足去?我不允!”
“你不允又有何用?是他自己要走,是他自己不願留!”主君放聲大吼著;一時堂內外所有人紛紛低著頭。
君母急急來到主君跟前,哽咽道“祈兒再是固執主君也不該趕他!如今承博尚小,祈兒若走了承博該如何?他已沒有了母親可不能再失去父親!”
“承博不怕生,偶爾哭鬨,倒還算乖巧。如今有媽媽照料,倒比我細心便是我無在旁,想來承博也不會哭鬨著要見我”鐘知祈說。
“你聽聽,你聽聽他說的!”主君氣得指著鐘知祈的手都是抖的。
君母無奈看了一眼主君,又走近鐘知祈,說道“承博再是乖巧懂事,再是不哭不鬨,也需要你這個父親陪伴在旁,他不過一歲小兒,你怎狠得下心,就此拋下他不管?”
這會主君插嘴道“他若想走便讓他走,君母無需挽留他!終歸是鐘家養大的人,咱可莫奢望他能與我們同條心。”
“主君可少說幾句吧!”君母語氣硬了些。
周媽媽這會急匆匆的小跑進來道“主君君母,也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竟去告知老夫人,老夫人一聽,險沒氣昏過去”
“這般長嘴舌就該被活活打死!去!”主君指著門外,對候在門外的二四說。
眾人聽著一驚呼連連看向君母;君母暗暗咽了咽,後道“可莫打死衝撞了老夫人,這般長嘴舌,放出去恐會四處議論溫府是非,不如打斷一條腿,留在府內做苦差罷了。”
一時,大堂內鴉雀無聲;君母看著閉目的主君,又看著垂頭的大郎君,兩人各不相讓,彼此固執。
君母問道“承博乃你亡妻唯一留下給你的念想,你當真忍心?”
隻見鐘知祈點了點頭,又朝君母跪拜在地道“懇求母親,能替我照顧好承博”
“承博亦是我孫兒,我自然會照顧好他。”君母暗暗歎了口氣,又道“如今你祖母那頭瞞是再瞞不住,老夫人一談起你便滿心愧疚,如今得知你要走定是不允的,事關重大,老夫人那頭還需你自個去說明,若你祖母允了,我和你父親,自然也不會再強留你。”
“既決定要走還看什麼老夫人?是嫌她氣得不夠嗎?”主君理了理衣袍,端正落坐,語氣稍比方才穩定了些。
“好好勸說你祖母,去吧!”君母揮了揮手示意鐘知祈離去;鐘知祈叩拜,這就離去;待鐘知祈離開大堂,主君轉手就將茶盞摔了出去,正巧甩過堂頂的燈籠流蘇,茶盞在院內碎得一地,燈籠也晃了晃。
君母被嚇得一通,一手捂著胸口緊盯著主君看著,李媽媽連連上前扶住君母;此時在院內的女使紛紛也嚇得躲旁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