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春曉滿院綠楊芳草!
入夜,待老夫人睡下,鐘知祈同薑敘才告彆離府。君母等郎君姑娘在府內相送,而溫衡就站於大廳門外簷下,其雙手背於後,目送著他們離去。
兩人一同上了馬車,這會正往郊外莊子趕去。深夜路暗,月光模糊,馬車行動也稍緩些,車門處掛著一小盞燈籠,隨著馬車搖搖晃晃,車廂內的燈光也跟著不定。
鐘知祈揉了揉手指,也不知在想什麼,半響才開口說道“一日不歸,國公爺可願?”
薑敘舒適的靠著,道“如今我也中了進士,算是給他掙了臉麵的,他還要我如何?且都到這了還提什麼願不願的,我愛去何處便何處,便是他不願我也去得。”
鐘知祈靜了靜,才道“現下敘弟可放心娶我五妹妹了。”
薑敘側著臉看著他,突笑了一聲道“知兄可是忘了,他說過,名列前三才允我娶蓮兒”想了想,薑敘又道“自然是,他說他的,我做我的。”
車內靜了半響,薑敘又道“今生我薑敘是非蓮兒不娶的倒也還早著,聽說溫家這前頭還有二郎君四郎君還有三姑娘未婚配,蓮兒定也是不急的,聽說溫家家教嚴謹,總不能為了我破了你們家的規矩,可再等等,等等蓮兒心甘情願的嫁我,等我擺平薑家那攤子事,一切可就都好了。”
鐘知祈無情打斷道“敘弟何處聽來的,怕不是聽錯了?若是家教嚴謹,我那叔父怎會越了我父親先娶了我嬸母?”
薑敘一下僵住臉險說不出話來,半響回道“都說家事不可輕易外揚,如今知兄可都告知了我,可就不怕我不按規矩來?”
鐘知祈看了一眼,道“遇見外事你做什麼都強,可一旦遇上我五妹妹,便是她擺在你麵前,你也不敢亂動。”
薑敘再次僵住臉,一手在膝蓋上揉了揉。見此,鐘知祈又嫌棄道“瞧瞧,狠起心來連自個都騙,就你這般膽量還妄想娶我五妹妹為妻?她膽子最是小,若再遇你這鼠膽,要知,兩鼠可是合不成貓的!”
涼複這會從外頭探進頭來,道“公子膽小?知兄是在說笑罷!”
一聽薑敘便不樂了,一手將涼複的頭按了出去,道“就你話多。”
鐘知祈道“我那二弟弟月底便娶新婦了,聽說我三妹妹也是定了人的,隻是還未定親罷,可也快了,如今也就剩我四弟弟無所定了,到我五妹妹這,也是眨眼的事了。”
薑敘道“我並非是怕,隻是不想將來讓蓮兒為我終日提心吊膽過日,或許我給不了多大的榮華富貴,可一生的安穩喜樂我是給得了的,也必要做到!我總不能欺瞞於她,如此,我與那醃臢人有何區彆?既是真心求娶,我必定是要做足了準備才是隻是,話到頭,且還不知蓮兒可願嫁我為妻,這心中可有我總不能強迫於她”
“你這份真心,我是瞧得見的,若我五妹妹知曉,定也是願的。隻是,婚事自由父母定,我五妹妹是個乖巧聽話的,若父母給定下的親,多半不會推拒,屆時,可就看你如何辦了。”鐘知祈按了按薑敘的手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薑敘看著鐘知祈笑道“未曾想,知兄對這等事,是這般熟能生巧啊!”
隻見,鐘知祈白了一眼,不做理睬;薑敘坐直身來,調侃道“可莫隻顧操心我了,好知兄,你說這般多,怎就略了自個,如今你可是聖上親封的探花郎,這多少公主郡主等著求娶呢!”
“我已有妻兒,還求娶什麼?”鐘知祈撩開窗簾望著外頭,隻見馬車已出了城。
“這般癡情兒,莫不是聖上下旨來,你還想抗旨不成?”薑敘問。
說著,馬車突停了下來,車外涼複提醒道“公子,到了。”
聽此,鐘知祈提起衫擺這就下車去了,也不理睬薑敘。涼複不見薑敘下車來故探頭來看,道“公子,怎麼了?”
隻見薑敘愁著臉,又突然衝下車去追上鐘知祈。涼複打發了車夫,提著兩個燈籠也跟了上去。
鐘知祈走得急,天黑路暗,好幾次滑了腳;薑敘也好不到哪去。見如此,薑敘道“這等事曆朝如此,知兄又怎躲得了?你當以為走這般快,便躲得了了?”
鐘知祈突然停了下來,看著薑敘許久,後接過涼複遞過來的燈,提燈愣神看了看,才道“躲不了,躲得了,躲不躲得了?”
話方落,鐘知祈便走前去了。涼複與薑敘相看一眼,涼複道“知兄,醉了?”話落,兩人便也跟著去了。
“知兄!這等可非玩笑話!倘若聖上真開了聖口,這聖言一出,天上仙都拉不回的!若抗旨,自個命難保不說,或連累族人”薑敘道。
鐘知祈道“聖上仁慈,豈是敘弟所言這般殘暴不仁!我已有妻兒,又怎娶得了!娶不了!”
“可”薑敘急急收住要到嘴的話,這會鐘知祈又道“敘弟還是操心自個吧,我的事,莫再議了!天色以晚,我也乏了。”
三個人很快到了莊子內。白狐似乎早早便就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這門才一推開,便見它站於門處抬頭看著他們仨。
鐘知祈蹲下身摸了摸白狐,道“等久了,可是餓了?”
“後頭我備了一塊生肉,我去拿來!”說著,涼複急急跑去了。
薑敘站在後頭靜靜的看著鐘知祈,可鐘知祈仍不願理他,故此,薑敘隻得垂頭離開;白狐似乎聞著生肉味,這會拖著大尾巴也往房子後頭小跑去。
右手摸了個空,鐘知祈暗歎了口氣,燈籠隨手放地上,雙手撐著膝蓋站起身來,他麵目無彩,舉頭望著一絲朦朧月,微弱月光打散在身,照影子矮短。
此時天晴無風,可心口卻感一絲淒涼。鐘知祈輕動著嘴小聲說道“刻苦專研,非為,位列高官而讀,非為,食朝廷俸祿而讀,非為,娶官宦世家女子而讀,非為,榮華富貴而讀。寒窗數載今得榜,此舉此為,僅為告慰亡母,護慰妻兒,可使小家不因貧苦而悲散可至後頭,妻因家貧亡,兒離身親旁,所得非所願,更使身處難。”
一滴淚突滑落,鐘知祈閉目咽氣,又道“今得知交一人,與敘弟交淺言深相見恨晚,可明知他難處,卻因自身陷局,難以護他終到頭來,我還是泥豬瓦狗,不中用”
“昏月高空掛,月下淒涼人。”鐘知祈低下頭來愣著許久,左手捏著右手袖,蹲下身將燈籠輕提起來道“燃燭將儘,該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