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曉霜最後一次久久地凝望這日出,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和桑明朗在一起時,從未想過會成今天這局麵。
阮家的確欠桑家太多。
她怎麼還都還不清。
就是她把自己這條命賠給他,也於事無補。
如果可以,她真想永遠留在桑明朗身邊。
可這注定隻是奢望。
然而她終究還是可以為他做些什麼。
用另外一種方式,陪著他,看朝霞落日,人世繁華。
醫院裡,昏睡多天的阮承總算醒來。
隻是才醒,便發現自己的手,被鋥亮的手銬銬在床邊。
房間裡,沒有謝時安,也沒有邵錦。
隻有身著警服,不苟言笑的警員。
對方看著他,用程序化的語氣告知他,警方收到新的有力證據,懷疑他與曾經數起凶殺案有關,包括沈寒禦出事時那場爆炸案,“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參與主導了這一切。”
阮承咳嗽著,告訴那警員,他要見邵錦。
那警員出去後片刻,門被推開。
進來的,卻不是邵錦,而是郭定嵩。
阮承突然明白了什麼,淡淡道,“警方收到的那些證據,是郭叔提交的?”
當年,他策劃那些事時,曾求助於郭定嵩。
郭定嵩雖然不肯幫他殺人,卻給了他規避之策,對阮承當年做的那些事,可謂一清二楚。
“阮家走到今天,我真的不想看到。”
郭定嵩看著他的眼神,帶著說不出的意味,痛心,不忍,卻也有恨鐵不成鋼的悲痛。
“可我也許當初就錯了,我想幫你,想幫阮家,卻不該縱容你去做法外之事,以至於你後來,愈發無法無天,竟三番兩次對寒禦下手。阮承,有些事,你實在做得太過分。”
連他這個阮家的老部下,對阮家忠心耿耿的人,都不能忍。
阮承眉眼冷淡,“郭叔既然已經站在了沈寒禦那一邊,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阮承,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不是站在寒禦這邊,我是站在了良心這邊。”
郭定嵩語氣沉痛,心緒複雜,“那年我離開京城時就對你說過,要行端坐正,要走大道通途,不要老想著走捷徑,你但凡聽我一句,何至於此?當初若你不過分咄咄逼人,處處將人往絕境上逼迫,謝秋靈或許不至於死,你的身體也不至於毀掉,一切悲劇,也許都可以避免!”
阮承緩緩地閉上眼,“事已至此,再提舊事,又有何益?郭叔,你走吧。”
郭定嵩長長地歎氣,“阿承,郭叔對不起阮家,但郭叔問心無愧。來日我會親自去你父親墳前請罪。你,好好養病。”
門關了,屋內靜寂無聲。
阮承久久沒有睜開眼睛,卻無端想起曾經,和謝秋靈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些年,並非沒有悔意。
隻可惜,錯已鑄就,悔之無及。
如果重來一次。
或許,他會寧願阮家永不回巔峰,也要和謝秋靈,長相廝守。
隻可惜現在,想要最簡單的幸福,也不可得了。
七天七夜,漫長的等待。
像是在沒有止境的黑夜,卑微地求著那一點天光。
到最後,是麻木,心灰意冷的絕望。
沈寒禦坐在病床前,握緊桑淺淺的手,七天七夜不曾闔上的眸,布滿通紅血絲。
卻隻是不肯鬆手,執拗地,就這麼等著桑淺淺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