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正是上次被方弘益請去,為桑淺淺診療的那個極擅解毒的軍醫。
沈紹豐此刻臉上的表情,不複先前麵對桑家人的笑逐顏開,反而,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沉重。
他緩步走到沈寒禦身邊,陪著沈寒禦站了許久,才道:“知不道我當年跟你母親,是怎麼認識的?”
沈寒禦側頭看了眼沈紹豐,不太明白父親為何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老實說,他還真不知道,父母親當初是如何走在一起的。
他們不主動說,以沈寒禦的性格,自然也不會問。
但他卻親眼見過父親對母親關切到骨子裡的疼愛,也見過母親去世後,父親性情大變,情緒偏執崩潰的另一麵。
而母親活著時,僅僅隻是看著父親時的眼神,便充滿了不加掩飾的依賴,信任與愛意,多年來,不曾消減分毫。
他們從來不曾吵過架,有的隻是相濡以沫,如膠似漆的恩愛,那是愛情最好的模樣。
那也是沈寒禦對愛情的最初認知。
但他卻一直不知道,父母間的情意,當初到底是因何而生。
“說出來你或許都不信,我和你母親,其實是因為一封郵件認識的,算是網友。”
沈紹豐想起多年前的舊事,眼神都柔和幾分,“那會兒,你母親才十七歲。”
那時沈紹豐也不過二十歲,還是一名大三學生。
那封本是隨機發出的郵件,陰差陽錯地,發到了沈紹豐的郵箱裡。
郵件裡,是一個纏綿病榻許久的十七歲小姑娘,低落沮喪又苦悶的心境自述。
她說自己從出生開始,便患有心衰之症,一年中,總有大半日子,是在醫院度過的。
她說自己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樣,上學讀書,交朋友,很是孤單。
她說她喜歡爬山,很希望能在山頂看一場日出,可惜因為身體緣故,登山這種體力消耗極大的運動,與她根本無緣。
她說,這樣的生活,有時真的覺得很無趣,很想離開這個世界......
或許是被這封信中的情緒所感染,也或許,是不希望這個小姑娘真的做出傻事。
沈紹豐回了一封郵件。
他其實也並不知道該怎麼勸人,想了許久,敲下寥寥數言,勸她要樂觀,要相信病總會有好的那一天,相信她的願望也總會成真。
然而文字多少有些乾巴巴的無力。
沈紹豐乾脆半夜起來,去爬了趟山,在山頂看了場日出。
全程錄下視頻,給那個小姑娘發了過去。
沈紹豐這麼做,隻是出於最樸素的同情,儘可能傳遞了一個陌生人所能給予的善意,並沒有指望對方會回複。
然而那個小姑娘卻很快回了信,字裡行間都是欣喜。
她也沒想到,本是隨便的一番情緒宣泄,會收到一個陌生人這般情真意切的安慰。
兩個人便這般認識了。
醫院住院的日子是孤獨無聊的,她經常會將醫院裡的見聞,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訴這個陌生人。
沈紹豐不忍讓她失望,每次都會很認真地給她回複。
小姑娘想要吃的東西,想要做的事,想要去的地方。
沈紹豐耐心地每一樣都替她去嘗試,然後發給她視頻,讓她有如親曆。
他們這段“網友”的關係,維持了四年。
沈紹豐漸漸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孩,早已生出幾分彆樣的心思。
他給甄以欣發了一封郵件,算是他認識甄以欣數年來,最為出格的舉動。
他問她,能不能做自己的女朋友,結果卻沒能得到回複。
甚至,很久都沒有再得到甄以欣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