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便看到小小的畫室內,亮著燈光。
車停在路邊,桑淺淺快步下車,抬手正要推開玻璃門時,卻微微有些錯愕。
畫室裡,阮曉霜和宋域一坐一站,宋域身邊,還有個看上去頗為落魄的中年人。
那人頭發似乎很久沒有修剪,如一頭亂草,灰色的外套也似乎很久沒有清洗,染了許多星星點點的暗色汙漬。
此刻,他正在說話,聲音透過虛掩的玻璃門,清晰的傳來。
“你們結婚,怎麼說都要去見長輩,就算阮家長輩都不在了,可親戚總有吧,你總得帶阿域見見吧?”
他這番話,是對垂眸坐在窗邊的阮曉霜說的,“你和阿域以後就是夫妻了,都是一家人,你如今要去謝家看妹妹,怎麼說都該帶上阿域,不然不像話......”
阮曉霜沒說話,宋域已然忍不了,“爸!你能不能彆說了!雙雙去哪兒,為什麼一定得帶上我?”
這位中年人,正是宋域的父親,宋冠華。
聞言,他回頭瞪了宋域一眼,“你懂什麼?爸爸這是為你好!你畢業都多少年了,到現在還守著一個入不敷出的破畫室。阮家是沒落了,可過去那些人情資源還在。彆的不說,就這謝家,肯收留曉霜的妹妹,那肯定和阮家關係不一般。”
他說得理直氣壯,“謝家的家主是謝時安,你這次跟著曉霜去認認人,彆人家大業大,若是肯照應你,光是指頭縫裡漏出一點沙來,都夠你和曉霜一生無憂了!”
“我不需要誰照應我!”
見宋冠華越說越不像話,宋域這個惱火,“算我拜托了,我和雙雙的事,您就彆管了!”
“我是你爸,我不管你誰管你?”
宋冠華有些看不上這個兒子,“你這還沒結婚呢,怎麼曉霜說什麼你就跟聖旨似的,她說不帶你去你就不去,你就那麼聽話啊?”
他嗬嗬笑了兩聲,看了眼阮曉霜,“當然,曉霜說得對的,你肯定要聽,不對的,你也不能完全聽,是不是。曉霜眼睛要手術,那是一大筆費用,明兒你們結婚了,養孩子也得要錢,你現在多想一步,以後就省些力氣。阿域,爸爸不會害你......”
宋域下意識看了眼阮曉霜,她始終垂著眼眸,沒有說一句話,看不出情緒。
可宋域卻莫名地有些不安。
此刻他真是後悔死了,他就不該被成婚衝昏了頭腦,在接到宋冠華的電話時,主動將要結婚的事告訴宋冠華。
他也不該答應了宋冠華來畫室見見未來兒媳婦的要求,更不該在他問阮曉霜娘家情況時,如實告訴他阮曉霜的身份!
宋域深深吸了口氣,“我和雙雙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把日子過好。爸,我再說一遍,我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若非要這麼固執,以後我這畫室,你也不用來了。”
宋域說完,沉著臉拿過一旁桌上有些破舊的腰包,塞進宋冠華懷裡,推著他往外走。
“我大老遠跑來,你就這麼趕我走?你就這麼對你老子?!”
見兒子來真格的,手上是用了大力推自己,宋冠華也生氣了,“我告訴你,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放著那麼好的高枝不攀,你早晚會後悔的!”
宋域繃著臉一言不發,推著推宋冠華到門口,乍然看見門外的桑淺淺,不由愣住了,眼中閃過一抹驚慌。
桑淺淺於阮曉霜,那或許是比任何人都要影響力大的存在。
她幾句話,就可以讓阮曉霜改變主意,去醫院看眼睛,甚至願意回到她曾竭力逃避的過往,去見自己的親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