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不能說夜師爺對我不好,老欺負我吧!其實夜師爺也沒有欺負我,就是讓老子看著不爽!”許相夢暗暗在心裡說道。
“對了,其實這次我來呢,還是要先跟你道個歉,月中那天,我隻是想起家中有急事,才突然撇下你走的,你呢想怪我就怪……”
“我不怪小雨姑娘,而且你此刻不是又回到我身邊了嗎?”楊景佑掩不住心上的喜悅之情。
無論是作為知縣大人還是毛小雨,許相夢對楊景佑都是無奈至極,他就像一潭清水,太容易讓他人看清,同時也讓人看見了自己的猙獰。
許相夢曾以為自己這人經受過世間千千萬萬的磨打,早該是軟硬不吃,百毒不侵,可自打入了高涯縣當上這個知縣大人,她卻像是被破了功一般。
“其實我這次還能再見到你,全是知縣大人的功勞!”楊景佑說道。
“知縣大人確實是一位英明神武,儘職儘責的好官!”
許相夢忍不住便自誇起來,幸得楊景佑並沒有多心。二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過緣來橋,橋的另一端,楊景佑拍拍橋階,二人背月而坐,橋下流水聲宛若美妙琴歌交應。
“其實,我第一次看見大人的時候,就覺得大人與小雨姑娘容貌極為相似,那時我便問你們是否是親人,大人說不是……”
“我跟大人當真一點關係都沒有,隻不過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罷了!”
許相夢這樣的解釋雖然楊景佑也想過,可從她口中說出卻更能讓楊景佑信服。
“對了,你讓大人費儘千辛萬苦找到我,到底是為什麼呀?”許相夢問。
“因為我放不下小雨姑娘……”
楊景佑不禁流露出一絲哀色,這話聽得許相夢莫名覺著心裡慎得慌,全身不由得一顫。若不是許相夢親耳聽到楊景佑曾心裡迷惘而親口承認對“毛小雨”並非男女之情,她真會千分萬分相信楊景佑是愛上她了!
“小雨姑娘,你以後都會住在縣城內嗎?”楊景佑問。
楊景佑這一問,許相夢可是好好斟酌了一番,她最終還是覺得跟楊景佑撇清了關係好,以免招來沒必要的懷疑。
“我當然不會一直在這裡,我很快就會離開,而且不會再回來了!”
許相夢儘量控製情緒以說得更真切,其實她並不需要白費情緒,她所說的一切,楊景佑都深信不疑。此刻,他也確信許相夢所說,神情被淡淡的悲傷之意凝結。
許相夢輕輕一瞥過楊景佑的臉,他這副表情實在讓人恐懼,並非凶惡可怖使人恐懼,而是那種委屈的可憐,甚至比女子的撒嬌流淚更叫人無可奈何,卻又無法厭惡。
寂靜無聲許久,許相夢正都覺得這氣氛實在冷得慌,楊景佑的一笑打破了僵局,他說道“我知道,其實今天能再看見你,我就應該滿足了!”
許相夢很清楚地看出楊景佑是勉強笑出來的,可是她已經仁至義儘,從前的她那樣瀟灑決絕,如今對楊景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步,甚至是冒著假知縣大人的身份被戳穿的危險。
楊景佑心思上猶豫遲滯著,最後還是掏出了懷裡的請帖遞給許相夢,他強忍著心上的悲意,說話時聲音都還顫抖。
“其實下個月初八是我生辰,這張請帖,我準備很久了,我剛才猶豫了,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送出這張請帖,可我想,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初八晚,如果你能來……”
楊景佑話未說完,許相夢卻瞥過頭去,不禁想起與楊景佑並不算長久的相處,以及自己對他不屑一顧的。許相夢並非厭棄楊景佑,而是對他的真誠和真實更加歉意滿滿。許相夢隻拿楊景佑當一個萍水相逢的傻少爺,而楊景佑對她卻像待一個真心實意的朋友。
楊景佑不明白許相夢的意思,難道她這樣是無聲的拒絕嗎?楊景佑心中的涼意更加泛濫,他掏出懷裡一包果糕疊在請帖上,放在了許相夢的身旁。
“小雨,今日得見,我本該心滿意足,但我可否存有一點私心,隻願你來。”楊景佑道不出全部心酸,隻將所有期盼藏於心間。
許相夢靜思良久,轉過頭時卻看見楊景佑已經走出了挺遠的距離,許相夢起身,隔著一座緣來橋的兩岸竟如此遙遠。
許相夢遲滯片刻,驀地瞥見身旁的請帖和請帖上那一包東西。她俯身拿起,拆開那紙板才發現,原來是果糕。許相夢輕輕拿起一塊,是暖的,是楊景佑懷裡的溫暖。
“一包果糕就想感動我嗎?我許相夢是這麼容易被動搖的嗎?”
許相夢自說著,舉起手上的請帖和果糕便欲往橋下扔去。隻要她堅定下信念,扔出手上之物,她便逃脫了一個困鎖,可許相夢終究垂下了手臂,將請帖和果糕緊捏手中。
許相夢從前總為吃喝生活憂慮,此刻,卻發現那些所謂的憂慮根本不算什麼,即便以前經常有上頓沒下頓,可至少瀟灑一身輕。
而如今,許相夢倒是吃飽喝足了,所憂慮的卻由身體轉移到心上,先有夜央,他至今是心頭上揮之不去的憂慮,現在居然連楊景佑都叫自己憂慮不已。
許相夢記起曾無數次對老天爺許願,若是能衣食住不愁,其他如何都能忍,如今,想來老天爺果是然應了她誠心誠意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