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之間,行人依舊,許相夢前方卻有一個人為她停留。從雙腳往上,那種越發熟悉的感覺。終於,許相夢的目光爬上了那張冷峻的臉龐,是夜央。
“夜師爺!”
那一刻那一瞬,許相夢的腦子完全是一片空白,她不假思索地往夜央奔去,夜央便是她在人群中苦苦尋找之人,是她外表的堅硬之下,心底最柔弱之處的依賴。
許相夢狠狠栽進夜央的懷裡,緊緊抱住夜央,眼中的淚也於那一刻儘落。那一刹的撞擊,夜央身上被許相夢撞痛,心中卻更是驀然疼痛。
“大人,你怎麼了?”夜央一時間手足無措。
“夜師爺,我找不到你!”
許相夢這一句話就如尖刺一般紮進夜央的心中。許相夢找夜央,她找不到他。
“大人,我在。”夜央情不自禁用雙臂攬住許相夢的身體,緊緊擁著。
“夜師爺,你是不是躲著我,是不是覺得我煩著你,是不是嫌棄我?”
此刻的許相夢,蜷靠在夜央胸膛上,潤濕的眼眶的臉頰,看著就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無助,惹人憐惜。
夜央意識到許相夢說這些話的意識,確實,昨日那事,夜央雖然並沒有耿耿於懷,卻免不了心存一絲芥蒂,今日,他確有對許相夢刻意逃避,疏離,隻是不料許相夢如此敏感,更無法猜測她的反應竟是如此出乎意料的大而反常。
“大人,對不起。”夜央抬手撫摸到許相夢的腦袋,寬厚溫暖的掌心是最好的安慰。
時間流逝如斯,人世間,遇時急,或為某一人止步,或終究成了陌路人。
街上隨處一間小飯館,許相夢一手托著飯碗,一手握著筷子,滿桌儘是她喜歡的菜,可她卻沒有下筷子,反而是一臉呆愣,一臉呆愣著注視著坐在她旁邊,吃相高雅如舊的夜央。
“大人怎麼了,飯菜不和胃口嗎?”夜央抬頭問道。
“沒有啊,很香!”
許相夢乍一下回神,什麼都沒顧及就將筷子伸到菜上,又一頓止,許相夢嘴角一咧尷尬的笑容,原是她將筷子拿反了。許相夢趕緊將筷子轉正,卻又一手抓住了油膩膩的筷子一頭。
許相夢不由得鬆了手,張來油膩的手掌,心裡默默怨著這慌亂無措,儘顯愚拙的自己。
“許相夢,你能不能不要自亂陣腳,不就是抱了夜師爺一下嘛,又不是沒抱過,當著她麵哭了又怎麼樣,之前也有過。”許相夢想如此撫平自己起伏的心緒,卻終究失敗,心裡歎道“可是,剛才是在大街上,大街上,大街上,這麼多人,這麼多人,這麼多人!”
許相夢幾欲奔潰,反複說著沒完沒了。她不由得抬手往額頭上搭,如此下去,下一刻就該是許相夢一臉油。
許相夢一臉的哀怨在被夜央一把抓住手腕那一刻消散,她轉過頭一看夜央,雙眼不由使喚地眨著,心虛之感顯而易見。
“大人……”
“啊?”
許相夢還是沒有感知到她的一手油,直到夜央抓著她的手攤在他自己麵前,用帕子輕輕拭去她掌心的油漬。又是熟悉的情形,那日,夜央拭去許相夢嘴角的油漬,給了她乍然心動的感覺,而今日,是情意綿綿的感覺。
夜央擦淨也放開了許相夢,她卻保持那個姿勢,就像是化作了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大人。”
夜央一聲喚招回了許相夢飛出十萬八千裡的心魂神魄,她“嗖”地收回手來。心亂如麻,許相夢又是抓臉又是遮眼,此時此刻麵對夜央,她隻有全人全心的羞怯。
“夜師爺,我有些事要跟你說清楚一下。”許相夢聲音都不敢出太大。
“大人想說什麼?”夜央放下筷子,一副要認真聽許相夢說話的模樣。
“就是剛剛,我好像有些失態,但我做的一切都沒有彆的什麼意思的,我隻是因為,因為……”許相夢絞儘腦汁想想出一個毫無破綻,能使夜央信服的理由,“因為我一個人待在縣衙裡害怕,都怪那個祁捕快把那幾個盜案犯說得那麼可怕,害得我嚇破了膽,才,才……”許相夢根本編不出完整的謊話來。
“大人,是我的錯,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縣衙,還有……”
夜央回想起昨夜在許相夢的房間裡,他朝許相夢伸去的手終究在半途遲疑而收回,他拾起地上的衣裳,將被子和衣裳恢複原狀。
“我以後再也不會懷疑大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