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絕對不要有事,你還沒履行承諾給我那一天,我還欠你一生。”
夜央一刻不待來到了最南頭的胡家,胡家兩口乾著平常人家的瑣碎之事,砍柴擇菜。他二人看見夜央遠遠走來,焦急模樣不用想都知道是為何?
“夜師爺想必是發現什麼了,老頭子我們怎麼辦呀?”胡嬸顯得十分慌急。
“不慌,我們不能自己嚇自己。”胡叔儘量冷靜自己。
“他是來找我的,你們兩個先行回避,不必出麵。”
胡叔胡嬸聽輪椅男子所吩咐,在夜央未到之前躲避開。輪椅男子一個人坐在廳中,泡了一壺茶,手前擺著兩個杯子。
夜央全然沒有猶疑和顧慮,走進廳堂便與輪椅男子對峙上。
“夜師爺大駕光臨,一杯清茶,恕招待不周。”
輪椅男子倒了一杯茶遞到夜央麵前,夜央不接過,他便將茶杯輕輕放下。
“把大人還給我。”夜央雙目不稍偏移,直盯著男子。
“來我這找大人,夜師爺恐怕來錯地方了吧?”輪椅男子端起一杯茶,一臉愜意地品飲。
“把大人還給我。”
夜央的語氣越發著急顯怒,輪椅男子旁若無人地飲完一杯茶,這才抬眼望著夜央,說道“行,還請夜師爺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夜慕年郡主是你什麼人?”
輪椅男子的表情驀地嚴肅起來,當問出夜慕年郡主時,他手上的茶杯“噔”一聲按到桌上。夜央眉頭不禁一蹙,久久沒有回答。
“夜師爺不願意回答,還是無法回答?”
“她是我已過世的母親。”
夜央道出這句話時心思猛地一抽,十幾年來,沒有人在他麵前提起她娘親的名字,他也隻將她藏在內心最深處,連帶著所有的痛苦回憶,深深埋藏。
“你果然是,央天恒的兒子嗎?”
在夜央心思恍然之間,輪椅男子已然從他對麵移動來到他身旁,那把匕首架尖銳部分狠狠刺入他的胸前。
那一刹,夜央肉體上的疼痛和心上的悲痛就去沿著匕首滲出的鮮血綿延不絕。
“你的國,你的母親大人都是被央天恒那個暴君所害,可你居然頂著夜姓替央氏一族賣命,你忘徹國恥,苟且偷生,竟還有臉承認你是慕年郡主的親兒!”
輪椅男子手握匕首再一下刺入更深,夜央卻沒有逃躲,輪椅男子說的每句話都是一把無形的刀,刺中夜央的心,挖起他久埋的痛苦回憶。
十三年前,北央國的世代附屬友國夜涼國叛變,兩國戰爭觸發,那年秋,夜涼國敗,王族之人儘數被殺滅,夜央的母親夜慕年是夜涼國郡主,國王的表妹,雖然嫁於北央皇帝央天恒,卻選擇守護本國故土,在夜涼王宮戰死。
夜央逃出北央國的囚禁,趕到廝殺戰地隻救走可夜涼國公主夜瑄,逃至高涯縣,二人被追兵圍堵,導致二人最終散離。
從此,夜涼國滅,國界更名為夜涼郡,凡夜涼郡之人,生來既為叛國之奴,耳戴囚環,在世人眼中卑賤至極。
“夜涼國早已不複存在,央天恒也已經壽終歸死,難道如今還不是為好的局況嗎?”夜央忍痛問道。
“如何算好,國滅成俘虜,世世代代被強加卑賤的罪名,十年百年千年,我們夜涼子民難道隻能被這萬惡的囚環束縛,為世人所恨惡不齒,這難道也能算好的結局?”
“成王敗寇,況且當年夜涼國叛亂為實……”
夜央道出此話時的心碎而無聲,輪椅男子卻驚怒而激動,怒道“你胡說,你因為身上流著央氏一族的血便偏向他們,你才是國恥,更不配做慕年郡主的兒子!”
“我連姓和身份都被剝奪,為何還要替他們說話,隻是事實確實如此,我曾經看過母親收到的隱秘書信,一切都很明了,夜涼叛國確有其事。”夜央閉目,縱有萬般不忍還是道出所知事實。
“我不會信你的胡言,當慕年郡主為國戰死時,你還躲藏北央皇宮裡偷生,十三年,你至今都還站在央賊那頭,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過往的以及如今的恥辱,此刻竟還能如此毀謗舊國,你果然是國之恥,慕年郡主的不孝之子!”
輪椅男子說得每一句話都戳在夜央心頭,不比刺去的匕首輕淺。夜央由始至終都是最可憐的那一個,兩國之間,父母之間,親人朋友,他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能把大人放了嗎?”
夜央已經不想再沉溺於過去的痛苦,他失去了過往的一切,孤寂了十多年,而他如今唯一在乎的就是許相夢。
“放了?她也是央賊的小走狗,我已經不想再仁慈了,你體內始終流淌慕年郡主的血,我不能殺你,但是她……”
“不要傷害她,你要殺就殺我!”夜央一把握住胸前的匕首。
輪椅男子凝目注視夜央,夜央越堅定,他心裡的憤恨越濃,苟且偷生也罷,可夜央居然為了敵國的一個小官而不惜性命。
“你的性命,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取,如果你要護她,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把九頭鳳白玉雕給我找回來,一手交人,一手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