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他沒有說完。
但他也差不多已經猜到。
除非特殊原因,艾雯爵士基本上不會離開黑夜之城,他一直說是因為數據丟失,但是在現在看來,恐怕其中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艾雯爵陷入了沉默。
許久。
他那沙啞而默然的聲音才傳來。
“是的。”
他是第一個知道疫醫真相和主母秘密的人,也是在這之前的唯一一個。
他從來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的人,也在竭力地阻止任何人接近這個真相。
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這本就是一場相互的救贖。
正如他墜落渾噩於世滿目茫然時,是主母第一個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將他帶離了那個支離破碎的地獄。
所以在知道了這個殘酷的真相之後,他也會竭儘全力地扼守這個秘密。
因為他知道。
一旦事情公布,那主母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整個黑夜城的夜醫的信仰都在一夜之間破碎。
畢竟誰又能接受得了,他們心中無暇的主母,來自上界的神聖天使,會是疫醫的幕後主導者,會是那個在整個世界散播瘋狂和邪惡的怪物?
所以他也一直在尋找解決之法。
而同時。
隻要他儘可能地留在黑夜城,有他時時刻刻的威懾,主母體內的暗麵,也便不會輕舉妄動。
這幾乎已經形成了一個恐怖的平衡。
因為他沒有辦法祛除主母體內的邪惡意識,而那個邪惡意識也不敢和他徹底撕破臉皮,所以就這般地相持了數千年,讓他幾乎從成為了一座監獄的守望者。
“那……主母知道這件事情嗎?”林恩眉頭緊皺地問道。
艾雯爵士的聲音變得沙啞了起來,道“她不知道,我也不敢讓她知道,因為這幾乎是無解的,隻要她身上的詛咒存在一日,那那個夢魘就永遠不會消失,就像我的記憶一樣,這是地獄施加在我們身上的枷鎖,她即便知道,除了加劇痛苦和混亂之外,毫無作用。”
鎮壓不了。
祛除不了。
就像是不斷蔓延的癌細胞,終有一刻會在某個時候奪走你的性命。
而你能做的,隻能是努力地延緩這個過程,讓那病變,不至於加速。
所以他才守著這個秘密。
即便多少次他想要將一切的一切都向主母全盤托出,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沉默,並努力地讓她也不往這個方向去想。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
林恩猛地抬頭,皺眉望向了他所在的方向,握拳道
“那您為什麼還要參加這次行動?您為什麼還一定要來這個詛咒之城?!您留在黑夜城,難道不是更好的一個選擇嗎?!”
是啊!
既然都已經知道主母體內意識的分裂,那為什麼還要離開主母的身邊呢?
來這裡對夜醫來說,根本就沒有必須要乾涉的意義啊!
因為這本就是血肉神教和機械神教之間的鬥爭,就算是有疫醫的參與,那有如何?!
他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艾雯爵士,為什麼會來這裡!難道真的隻是因為要對付那些不值一提的疫醫嗎?
寂靜。
長久的寂靜。
甚至遮蔽那不斷在戰場之上爆炸而響起的轟鳴。
終於,他看到了遠處艾雯爵士在戰鬥中轉過來的那雙眼睛,看到了那雙遠遠地望著他的充滿了無數難懂的含義的目光。
“你還不明白嗎?林恩。”
“你早就已經成為了我和主母能否擺脫這一切的希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