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月前的場景他即便到了現在都曆曆在目。
他看到了那破碎的視界與現實的交彙,看到了那龐大的蜂巢上那個如烈陽一般的七神,遍地的血肉與機械的殘骸與屍體,在那記憶的幻景當中,他也再一次地看到了那個哭笑的小醜,看到他那雙深邃而詭譎的雙眼。
“放了他們。”
“我不知道那個白發人和你們是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我的身上出現,但如果這是你們想要的話,我可以變成那個人,隻要你們放了我的家人。”
他看到了泥濘的細雨中的自己,他喘息著的全身都已被打濕,雙眼中閃動著那紫色的亂流。
他的上方是他用靈能銘刻而出的那龐大的紫羅蘭法陣。
是的。
就是在那一刻。
他曾經依然抱著那麼一絲的僥幸,以為他們針對的隻是自己,以為隻要自己認輸,認為自己屈從於那不屬於他的命運,就能夠結束這一切。
因為他本就是一個軟弱的人啊。
從墜入這地獄之後,他生命最為寶貴的財產就隻剩下了他的家人們,隻剩下了那些被他所珍惜的人。
所以不管怎麼樣都好。
隻要不要傷害他們,他怎樣都可以。
但命運就是如此,在那個計劃沒有流產之前,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想要利用他和家人們所建立起來的羈絆,在那撕裂中一點點地讓他變得不再是他。
林恩死死地注視著那一幕。
但是他很快就抽離了回來,目光瞬間穿過那被無數的機械與血肉所包圍的戰場,他在那人偶家的屏障中,終於是看到了那個他一直所心心念念的女孩。
那個時候的她已經是傷痕累累。
在人偶家到來之前,她就已經和他在那萬軍叢中經曆了過一場戰鬥。
她的眸子注視著那個遙遠的他,他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她的手指在那屏障上用力地深入的顫動,她的臉上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是林恩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個時候的她心裡那劇烈的情緒,看到她雙眼中那不斷地放大的哀傷。
也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無心的她都不明白什麼是哀傷。
林恩知道。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慢慢地有了心。
因為她不希望他回來,他來這裡就是抱著履行那個契約的目的,因為她曾經和他簽訂過那樣的一副死契,如果有一天啊,他遇到了危及生命的死局,那她就一定會將他救出來,哪怕是身死。
那本是一個玩笑性質的契約。
甚至林恩他自己都未曾想過要讓她履行,那隻不過是他那個時候輕浮地調戲自己身邊的這個不苟言笑的人偶小姐時,陰差陽錯地讓她給出的一個約定。
可她卻真的死理地記在心裡。
“你知道嗎?那個契約我是絕對沒想讓你履行的啊!”
林恩的目光死死地望著她,那一刻他穿過那戰場紛亂的記憶的幻景,沒命地向著她的方向奔去。
而記憶依然在上演著一個月前那場荒誕的戲劇。
所有的一切都並沒有因為他的介入而發生改變。
因為這本就是記憶的幻景。
是往日的遺念。
“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沒有摻和到我的命運當中,如果那個時候我們沒有交集……”
他看到了那個小醜的出現。
看到了他臉上的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