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站住了,慢慢地轉過身來。石碑般的貝奧武夫就站在他身後,距離不過兩米,冷峻的臉上寫滿嘲諷。
副校長捂住手機“我跟女朋友打電話,你湊那麼近乾什麼?”
“古巴的女朋友吧?聽說是個邋遢的女人,最近剛剛犯了點事,跑路了,還帶著一條巨龍。”
副校長沉默片刻,歎了口氣。他也沒指望這種程度的謊言能騙過貝奧武夫,就是胡說八道成了習慣。
自始至終貝奧武夫就沒信任過他,從他離開會議廳開始,貝奧武夫一直都跟在他身後,像是他的背後靈。如此高大魁梧的人,高速地移動,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不難想象他的強大。即便在無法使用言靈的校園裡,單憑體術他也能戰勝絕大多數a級以上專員,愷撒和路明非也未必有勝算。
副校長退後幾步,解開了牛仔外套的扣子“終於還是有這麼一天啊??”
“這就對了!”貝奧武夫的眼中有鋒芒漸漸凝聚,“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聽說你的時候,他們叫你‘尋血獵犬’
,那時的你可以單槍匹馬橫穿整個西部,隻為了追殺一個重傷的龍類。最後他喝下了整整一瓶水銀殺死了自己,在他看來死亡都不如你可怕。可多年之後你變成了這麼個滑稽的老頭子,如果不是他們叫你弗拉梅爾導師,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尋血獵犬和嗜龍血者,是時候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彼此了??真正的彼此!”
他也解開了西裝的扣子,撩起衣擺露出掛乞腰間的銀色左輪,暗紅色的槍柄是用一條龍的牙齒雕刻的。
“貝奧メ夫你彆衝動!”副校長高呼,“老子犯得著為路明非跟你玩命麼?他是我兒子麼?曼施坦因才是我兒子!”
他的腰間果然沒有配槍,倒是那個劫凸的小肚子頗有喜感,他從內兜裡掏出一個信封丟給貝奧メ夫“這是我的辭職信……”
“你說什麼?”貝奧メ夫現乞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無論仫金術還是言靈,那家夥都是頂級配置,實話說就學院地下那個仫金矩陣,修修補補那麼多年,我都不裳道哪天就崩了。”副校長愁眉席臉地說,“我年紀也大了,身體一年不如一年,還想抓緊丏後的時間仕存款花完……你那麼有型又那麼有理想,跟昂熱是一類人,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你??你怎麼能墮落成這樣?你怎麼對得起弗拉梅爾之名?”
貝奧メ夫怒吼著衝上前去,一拳打翻了副校長。
副校長直挺挺地倒地,四仰八叉鼻血橫流。貝奧又夫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拳頭,雖然是亥怒之下出拳,但他未出全力,s級混血種用臉都能享得下來,沒想到副校長被打得人事不省,滿嘴吐著啤酒沫。看起來時間真
的能改變一個人,仕當初那條彪悍的尋血獵犬變成了糞膩猥瑣的大叔,這樣的人甚至配不上貝奧、夫夫的一顆子彈。
他撿起副校長的手機,手機還乞通話狀態“芬格爾·馮·弗林斯任立刻返回學院報到住這是你最後的機掌!”
“對不起,我不嘗道誰是芬格爾·馮·弗林斯,世界上也許就沒這個人。”對方懶洋洋地說。
“我對你的鬼花樣沒興趣,叫路明非接電話!”貝奧武夫嚴厲地說。
“他睡著了,還是彆吵醒睡著的人,鬼知道他醒來會變成什麼東西。長話短說吧,我也不確定這個世界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它好像真的出了很大的問題。咱們都彆衝動,如果某人真的是龍王,我也沒本事把他
捆起來送去給你。過去的五年裡,他
直都是秘黨的秘密武器,這點我想你已經猜出來了。與其跟武器為難,不如想想誰是控製武器的人,那個人到底要做什麼。”
“弗拉梅爾導師冒著危險給你通風報信,如果你不歸案,他會麵臨嚴苛的懲罰!此時此刻,古德裡安教授還在禁閉室裡!
“彆來這套!老子出了名的剛!隻吃色誘,不吃威逼!我家恩師也是耐得住嚴刑拷打的好漢!不信你就接著揍他!況且你也不敢打死他,煉金術方麵的事情,光憑可愛的夏綠蒂可不夠。要是沒有煉金矩陣的保護那個能夠無視空間隨意穿梭的家夥,隨時都能把英靈殿會議廳變成大型葬禮現場!”
對方掛斷了電話,貝奧武夫憤怒之下捏碎了手機外殼。
片刻之後他冷著臉回到了會議廳,所有人都注視著他,除了愷撒,他依然保持著端坐的姿態,右手懸在空中,還在準備那驚天動地的一劍貝奧武夫這才明白自己誤會了,愷撒之前的狀態既不是擺酷也不是猶豫不決而是斷線了
羅馬分部的駐地,愷撒端坐在攝影機前,張白色的卡片在他的指間翻轉。
帕西忙碌地檢查著攝影機,歉意地說:“不知道是設備出了問題還是網絡出了問題,請少爺稍等片刻,我立刻通知技術組派人來。
“你把插頭踢掉了,我當然會斷線,”愷撒淡淡地說,“你是
有什麼話想跟我說麼?”
“路明非和少爺之間,應該是有友誼的,要不要把友誼的因素納入考量呢?”帕西停下了手中的活兒。
“如果是三年前,僅僅友誼這個因素就足夠我做出判斷了,但我如今再這麼做就是任性。他身上的疑點太多了,我不能拿更多人的生命去冒險。他不是小孩子了,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不該把諾諾扯進來,向無關的人求助,隻會讓局麵越來越混亂。”愷撒冷冷地說。
“去找陳小姐確實是很莽撞的行為,但恕我直言,如果陳小姐自己不願意,沒人能帶走她。”
愷撒微微皺眉,語氣變得淩厲起來:“他是
在利用諾諾的善良!”
“少爺又怎麼知道,陳小姐對少爺的感情不是出於某種善良呢?
愷撒愣了片刻,忽然橫眉立目:“諾諾
是我的未婚妻!是發誓要跟我走一生的人!除了我沒有人有資格評判她!”
“可是從收到那封信到現在,您的心情直很亂,您隻是在努力地控製,不想讓人看出來。“帕西不卑不亢地說,
“少爺的心裡,恐怕一直有些不敢確定的事吧?您曾經說過陳小姐對您來說是一本永遠也讀不完的書,您不知道下一頁上寫著什麼,甚至這本書的頁數還在不斷地增加。也正是因此,您並不知道那本書為什麼會選擇自己。”
愷撒沉默良久,疲倦地垂下眼簾:“你看我看得很透,
我一直覺得諾諾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運氣,可是靠著運氣得到的東西,會不會有
天又都忽然失去?因為好運氣總是會用完的。”
“東京之行以前,少爺是不會想這些的,是真小姐改變了您麼?”
“我常常會夢到她,每次我都開著車去救她,可是每次都來不及,她在我的夢裡墜落了幾百次。”愷撒仰望著天花板,
“真小姐教會了我世界的殘酷,善良的孩子未必會活到最後,勇氣不能戰勝一切,在你最需要神的時候神不會降臨。有時候在夢裡我又會搞不清自己到底要去救誰,有時候是真小姐,有時候是諾諾,所以我特彆期盼著婚禮,想把她一
直拴在身邊。
“少爺跟陳小姐的相遇也許是偶然,少爺跟路明非的友誼卻是必然吧?你們的人生和性格都完全不同,
原本不會有這麼多的交集。我想說的就是這些,通訊已經恢複了,隨時可以繼續會議,您才是委員會成員,該投什麼票您自己決定就好。”帕西微微躬身,
“最後請少爺放心,如果有天您要開車出發,無論要救的人是誰,我都會帶上武器,和您坐同一台車去的。”
帕西出門去了,愷撒靜坐了許久,起身來到窗邊。窗邊放著一個立式衣架,衣架上掛著件看起來很廉價的和服。
愷撒無聲地笑笑,回想起當年的他們穿著這種廉價的衣服,打著傘,趾高氣揚地去了東京,好像一群出門乾事業的劍客。
東京的旅行教會了他們很多道理,也讓他們成了朋友,可最後他們還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委員會的會議廳裡有了愷撒的座位,而路明非選擇了亡命天涯。帕西說得對,他跟路明非本來就不是
個世界的人,怎麼成為朋友的呢?連學生會主席的位子和舞蹈團都能放心地交給他。
可真要想明白這件事還是挺難的,非要回憶的話,想起來的就是大家在日本一起泡澡一起喝酒,一起陪富婆們唱歌。路明非帶著那個女孩子去山裡看日落,自己還開著一輛破豐田千裡護駕。這些交情就配得上愷撒加圖索的友誼了麼?哦對了,他還幫自己擋過一顆子彈,可這事兒好像反而不那麼重要,友誼和感恩圖報應該是兩回事。到底是哪個瞬間自己開始對那家夥改觀的呢?連尼伯龍根計劃被用在他身上自己也是為他高興的。
愷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人腦是一塊靠不住的硬盤,總會慢慢地消磁。”好像是某個朋友跟他說的,具體是誰也想不起來了。
他回到攝像機前坐下,重新進入了會議。
帕西走進一間無人的會議室,掏出手機來。他跟愷撒說話的時候手機一直在口袋裡震動,但他沒接電話,現在必須回電了。
“愷撒對通緝路明非的議案投出了反對票,雖然最終通緝令還是下達了,但不過是b級,這意味著我們無法使用eva的全部算力來追蹤路明非。我要知道愷撒在想什麼,還有,在你不接電話的十分鐘裡,愷撒對你說了什麼。
電話裡傳來阿爾法威嚴的聲音。
“我建議少爺謹慎地考慮投票,以他跟路明非的友誼為理由做了說服。
帕西恭恭敬敬地說。
“是誰允許你自作主張?”阿爾法的聲音驟然嚴厲起來。
“如果通緝令是s級,意味著追捕者可以動用任何手段,甚至殺死目標都無所謂,
那麼陳小姐也會陷入危險中。愷撒眼下還能保持冷靜,但假如陳小姐出事,他毫無疑問會第時間飛往現場,誰都攔不住他,這應該不是我們想看到的。我們應該悄無聲息地解決這件事,b級通緝令的級彆雖然不夠,但家族可以派出自己的追獵者。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這件事你想得很縝密,
關於追獵者的人選,你有什麼建議?
“不能出動明麵上的人,隻能動用刺客,足夠強大也足夠忠誠的刺客,在家族的人才庫裡可選的也不多。我想我是有這個資格的。”
“你最重要的工作是陪伴愷撒,讓他時刻處在我們的視野之內,這件事我們會安排其他人選。”阿爾法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