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白蓮花都不用自己開口的。
聽完,皇帝便有些不高興了。
事情可真如此?
他沒問出來,而是給了梁遇寅一個眼神,後者無聲退場,顯然是查證現場去了。
“嫻兒向來懂事,不惹是生非,朕自然是信你的,這其中定是有人故意生事,”皇上接過太監奉上的熱茶,親自送到薑嫻手中,看她雙手接過,小聲謝恩,又小口小口地喝起熱茶來,不禁莞爾“罰跪就把你嚇成這樣,彆人聽了不知該說你多嬌氣,可你練習《無雙》的時候,受的苦楚想必遠勝罰跪百倍。”
在高處的舞蹈,又得走過絲綢。
皇上不知她背地裡摔過多少次,摔得多重多疼。
薑嫻將小可憐光環和粉絲濾鏡拉滿,連淚珠子都快濺出七彩的光芒來了。
“嫻兒快彆哭了,哭得朕心疼。”
“原是能忍住的,一見到皇上,就忍不住了。”
薑嫻眼裡噙著淚,情真意切地說道。
翻譯原本沒眼淚的,既然皇上來了,那就肯定要掉眼淚了。
禦前伺候的人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都覺得顧貴人特彆有辦法,話是說得真好聽,也是真能舍下臉麵來,將弱點全展示在皇上麵前。旁的宮妃,總要顧忌一個體麵,即使在皇上麵前也不願示弱,或是示弱了,但表達手法比較婉約,直男皇帝沒品出來。
因為他懶得細品。
而這位顧貴人,她是把自個情緒全揉碎了送到皇上麵前,用一種直男也看得懂,簡單粗暴的表達手法。
“臣妾愛哭,皇上可是嫌棄臣妾了?”
“嫻兒快彆說傻話了,朕隻是怕你哭壞了眼睛,等會讓太醫把完脈後,還得給你開些養護眼睛的方子。”
“皇上笑話臣妾。”
她把頭埋在皇上的懷裡,借著西施病美人的勁嘩嘩流淚,不一會兒便打濕了皇上的衣襟。他抬起她的下巴,隻看到愛妃一張容色無雙的臉哭成了小花貓,竟也美得我見猶憐。
她穿著薄薄的素紗衣,圓潤小巧的肩頭在素紗下有種朦朧柔和的美好,美人有心病,比平時多了一分銷魂的風情,他不自覺地收緊了對她腰肢的禁錮,端是說不出的受用萬分。
怎麼有人能哭得這麼漂亮?
前頭才叫著嫻兒彆哭的皇帝不喊了,他忽然覺得愛妃哭著也挺好的,漂亮不說,讓他心口一揪一揪是,是很新鮮的體驗,以往後宮裡還沒哪個女人能讓他有這番感受。
在潛邸時,娶妻不為美貌,為的是對方家世帶來的助力。
當然,世家也不敢送來太寒磣的。
容貴妃就是明豔美人,皇後容色次些,但也是端莊萬分的漂亮姑娘,她們有著家世帶來的底氣,隻有薑嫻,什麼都沒有,心裡隻盛著朕。
他見識過愛妃堅強的一麵,看她倉惶無措地向自己求援時,衝著這反差,爽感便翻了一倍。
唉,一定是很愛朕,才會如此真情流露吧!
“朕如何會笑話你,疼愛你都來不及。”
“那皇上就是在心裡怪臣妾耍小性子,嬌氣又矯情。”
看薑嫻逐漸露出張牙舞爪的嬌蠻勁兒來,皇上不厭反喜——蒼白的病美人是很動人,可當蒼白的臉龐染上由他慣出來的嬌縱嫣色,也極為可愛。
兩位太醫來到,醫術高明些的辛太醫自覺留在主殿,剩下那位才到偏殿為陳答應診治。
辛太醫趕忙上前診脈,頂著皇帝的死亡視線,他回話是極之小心“回皇上,顧貴人心悸受驚,才一時氣短胸悶,並無大礙,隻要遠離使其受驚之物,再調養一番即可。”
“當真沒有大礙?”
皇上皺著眉問。
這是要醫鬨的先兆啊!辛太醫惴惴不安,回話前瞥見薑嫻朝自己極輕微地頷首,便福至心靈“請皇上放心,顧貴人的身子比常人康健,旁人受了驚興許得天才能回魂兒,顧貴人隻用臣開兩帖藥,每日按時服下,必不會再胸痛發作。”
薑嫻拉了拉皇上的手,糯著聲音撒嬌“皇上,辛太醫也說臣妾要遠離那些嚇人的玩意呢!”
皇上一秒就懂了她這句話的代指,莞爾“嫻兒促狹,如果今日去禦花園的不是陳答應而是你,想來掩麵痛哭的該是郭貴人了。”
呦,禦花園啊!
那不就是後宮瓜田?
辛太醫豎起耳朵吃瓜,吃著吃著忽然品出了不對來……按這邏輯,他方才讓薑嫻“遠離使其受驚之物”,不是給她送筏子攻擊郭貴人麼?郭南山若是知道他女兒在宮中被他誤害了,說不定會遷怒他。
“皇上竟把臣妾想得這般刻薄,臣妾冤呐。”
薑嫻擺出可憐巴巴的模樣。
反正郭貴人不在,沒法為自己解釋,她直接火力全開的輸出“早在儲秀宮,臣妾就經常受郭貴人的氣,燒好的熱水她非要來搶臣妾的。皇上有所不知,進宮後論位分寵愛,半隻腳踏進後宮的,論的就是出身高低了,要怪就怪臣妾的爹不爭氣吧!大家都是小主,臣妾卻隻能在郭貴人麵前做低伏小,若非皇上晉了臣妾為貴人,又賜了體麵的封號,說不定她還想讓臣妾去給她做宮女呢!”
這番話逗得皇上一樂,可謂哄堂大孝。
“愛妃現在可不像自個說的小可憐。”
“臣妾的爹不爹氣,夫君爭氣,臣妾麵上有光。”
低頭聽著的辛太醫可謂大開眼界。
早聽說這位主兒十分受寵,原本以為是貌美的緣故,如今看來,嘴皮子也相當不得了。這奉承人的功夫,好歹是個探花水平。
皇上聽著受用,不合規矩的細節便無人追究,他捏住她的手“朕不過說你一句,你便有一席話來回朕。”
“那可不是誰都能聽臣妾說話的,像有些人,臣妾就跟她話不投機半句多。”
“這麼說朕還是你的知己了?”
“皇上是為臣妾伸張正義的大英雄,臣妾有好多話想和皇上說。”
這什麼對話。
辛太醫覺得這趟出診得算工傷。
偏偏這麼粗暴直接的大白話,直男皇帝聽懂了,且特彆愛聽,他話鋒一轉“這麼說來,辛太醫所言並非全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