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可是知道,現在裕王府那邊主事的人就是高拱、陳以勤,殷士譫,至於原因自然是高拱現在還是翰林院侍讀學士,陳以勤,殷士譫則掛著翰林院檢討之職,隻不過三人都已經被嘉靖皇帝派去了裕王府充任裕王講官,給裕王做老師。
高拱和殷士譫兩個人,魏廣德是沒見過的,陳以勤他倒是見過一麵,上次出去喝酒時他也在場,和魏廣德說過幾句話,所以魏廣德知道這個人。
在聽到張科他們談論戶部扣下裕王府俸祿和歲賜後,魏廣德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陳以勤,怪不得見到這個人的時候感覺他很是疲憊蒼老。
想想之前在江西的聽聞,怕是此時被派去裕王府的所有人都過的非常不好。
不過魏廣德當然不會這麼認為,他在心裡已經很明確的知道裕王是最有可能在嘉靖帝死後登基的,隻要他不像他那兩個哥哥那樣先一步死掉。
以前魏廣德還一直找不到機會接觸裕王府的人,這會兒聽到這個消息,魏廣德心裡自然有點想法。
沒有絲毫表露,魏廣德還是和諸大綬他們一桌一桌敬酒,即便到了張科那一桌魏廣德依舊沒有表露出來什麼。
當天色漸晚,快要到夜禁的時刻,眾進士這才停止飲酒作樂,紛紛起身和魏廣德他們告辭。
雖說有了官身,可都沒官職,也怕夜禁被堵住,然後被禦史向上麵告一狀,彆稀裡湖塗就丟掉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前程。
魏廣德回到九江會館,簡單洗漱後就躺到床上開始思索之前聽到的事兒。
上麵有人授意戶部扣下裕王的俸祿、歲賜,裕王府按理來說不該無動於衷才對。
而且連李時慚他們這樣剛進戶部觀政的進士都能聽說此事,裕王府那些將官們也不可能沒有耳聞。
此事還真透著古怪。
魏廣德在心裡這麼滴咕道,有點想不通。
第二天一大早,魏廣德起來後去前麵大堂吃早飯,看到張科也坐在那裡吃上了就走過去做他旁邊,兩人隨意說了幾句。
“哎,對了,廣德,你應該聽說過京城裕王和景王的事兒吧?”
張科或許想起來昨天聽來的八卦,這會兒看附近沒人,忽然小聲對魏廣德說道。
“聽說過,在南昌城那會兒聽誰提過一嘴。”
魏廣德沒多說話,就說了以前知道這個事兒。
“我昨兒個聽說,景王那邊授意戶部把該給裕王的俸祿和賞賜給壓下來了。”
魏廣德自然不會說自己昨天聽他們聊了,還是假裝很吃驚的說道“他們怎麼敢?要是裕王告到皇帝那裡,戶部能抗住?”
“戶部鬼精的很,不是全部扣留,每年大部分俸祿和賞賜扣下存銀庫裡麵就是不給,隻給兩三個月的銀子能夠湊合過,沒想到,堂堂王爺的日子居然過成這樣。”
張科還在那裡小聲的敘述著昨天聽來的消息,魏廣德微微皺眉打斷道“他麼不怕皇上追究?”
“不知道,反正現在就是這樣,他們也隻是去找戶部要銀子。”
張科搖頭說道“裕王府高拱、陳以勤都去戶部要過,這幾天據說又到時候了,戶部尚書侍郎都躲著不見麵,下麵的郎中主事說話也做不得數,你說這事兒鬨得。”
“嗬嗬”
魏廣德也就是笑笑,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裕王吃了這麼大悶虧都不哭不鬨,後麵還有得折騰。
魏廣德雖然有心靠上裕王,可是卻不會刻意巴結,畢竟大統的事兒,嘉靖皇帝還好好的活在西苑,落彆人眼裡像什麼話。
自己這幾天都在看道家的書,為的還不是寫出一篇好點的青詞在皇帝那裡露個臉嗎?
再說,太刻意的結交王爺,搞不好就被扣頂離間天家,意圖不軌大帽子,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現在京城的風向,明顯是向著景王的,上次景王府也派人給自己送了禮物。
想到這裡,魏廣德咧咧嘴,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事兒。
魏廣德到了翰林院,按照以往習慣先去檢討廳看了看修書的進度,然後就回到自己公房看起道家書籍,希望提高自己寫青詞的水平。
不過老是感覺心靜不下來,腦海裡不斷想的是裕王府那檔子事兒。
裕王被人扣下部分俸祿和全部賞賜,還不敢找嘉靖皇帝告狀,這事兒透著古怪。
嘉靖皇帝知不知道這個事兒?
如果是他授意的,那倒是講的通,可難為自己的孩子又為哪般?
如果嘉靖皇帝不知道這個事兒?
錦衣衛又是乾什麼吃的?
這麼大的事兒錦衣衛敢瞞著不上報?
太多想不透的問題,魏廣德思緒很快就亂了。
心亂了,書自然也看不進去,雖然已經讀了好幾頁,可是一回想剛才看到的是什麼,魏廣德驚訝的發現自己一向好的出奇的記憶力這個時候居然退步了,完全想不起來。
魏廣德心裡一陣恐慌,可是隨即昨天和以前幾天看的內容卻又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裡。
還好,記憶沒有出問題,或許隻是因為心不靜,沒有把書看進去。
把書丟在桌上,魏廣德乾脆也不看了,就閉目沉思,得先把這事兒想透才行,不然心靜不下來。
或許是在九江府的時候受到張同知的影響,魏廣德現在傾向於裕王能夠登上大寶,而不是現在京城許多人猜測的可能是景王。
不過嘉靖皇帝肯定是知道這件事兒的,但是卻隱而不發,到底是為什麼呢?
都欺負到皇帝兒子頭上了,這不明擺著是打他皇帝的臉麵?
靜靜沉思,忽然魏廣德想起之前在南昌城的時候,聽人說的什麼?
裕王有點優柔寡斷,而景王待人接物卻是頗有章法,如果對人不對事的話,景王確實是皇帝的最佳人選。
優柔寡斷。
魏廣德似乎抓到了點什麼,不會是嘉靖皇帝在鍛煉裕王吧?
考驗裕王的遇事決斷力,看裕王能否靠自己微薄的力量解決此事?
魏廣德不覺撓撓頭,之前的問題沒想透,貌似有增加新的猜想。
裕王那邊又是怎麼想的呢?
以裕王自己的力量,肯定是無法影響到朝堂之事的,他自己應該是解決不了。
但是怪就怪在他又不敢找皇帝告狀。
或許傳聞是真的,皇帝真不待見他這個兒子?
或者說,裕王擔心這個事兒就是皇帝暗示下做的,所以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