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朝堂風波,雖然看似最終獲勝一方是裕王府,是賈應春,但是在禦史新購賑災糧的運輸上,並沒有明確依舊選擇海運濟遼,而是設法運輸。
徐階起身時,不由得偷眼看了看禦座上的嘉靖皇帝,有點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
到底是真的打算逐漸放開海運還是僅僅是權益之計,用來度過眼前的難關。
消息傳出去,裕王府在欣喜之餘,怕是也要失望了。
對於海運,徐階自然是清楚的,不過他並不打算支持,雖然和高拱接觸,他就發覺似乎高拱對待海運,甚至對待海貿都表現出一副異乎尋常的關心。
徐階也想過,會不會是裕王殿下支持開海,不過現在不管是他還是裕王殿下,身份都極其敏感,除了裕王府任職之人外,旁人是不便出入裕王府的。
隨著六部九卿紛紛離開西苑,返回各自衙門辦差,這場風波最後的結果也迅速在京城官場中傳開。
魏廣德第一時間就得到了聖旨手抄本,看後魏廣德到是沒有表現出太過驚喜,其實在他心裡還是略微有點失望的,至於原因自然就是賑災糧的發運,旨意中並沒有明確。
設法?
這難道是嘉靖皇帝還在等待朝堂第二次大爭論嗎?
道越論越清,理越辯越明。
雖然爭論有助於開智,但是朝堂上爭論多了可容易形成拉幫結派的情況,這對於大明朝一直反對的朋黨這一政策可不是好事。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消息傳到裕王府,府裡自裕王、高拱以下都是歡欣鼓舞,終於在和嚴家的較量中扳回一局,不容易。
裕王沒有高興,是因為擔心此舉得罪了嚴家,會不會又遭到嚴家的報複。
這也是裕王性格使然,生性懦弱,怕惹麻煩。
高拱不擔心嚴家報複,本來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的擔心則是和魏廣德類似。
但不管怎麼說,遼東之事總算是塵埃落定,朝堂又進入了短暫的平和期。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似乎又回到了嚴嵩口中的嘉靖盛世一樣。
魏廣德依舊過著安逸的生活,生活有規模,身心放鬆,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每日按時去衙門上值,一壺茶一本書,累了就出門去串串門,聊聊天。
晚上下班有約就約著同僚一起出去喝酒,喝完酒回家還有媳婦兒照顧,小日子也是滋潤。
這日晚上,魏廣德又是有點醉醺醺的被張吉扶著走進家門。
說起來好笑,今天下午魏廣德去了都察院逛逛,然後就被福建道的禦史叫上,好吧,今兒十幾個禦史相約出去喝酒,為同僚慶生。
雖然不常來,可既然遇到了,魏廣德自然是不能推脫的,一邊吩咐張吉回去準備禮物,一邊就去給那位過生日的同僚慶賀。
說起來,禦史在朝堂上還是很牛逼的,就是這收入不高。
來錢的路子倒是多,可大多見不得光,所以大部分禦史可不像魏廣德這樣,能夠在京城過著還算體麵的生活。
魏廣德本來也不是靠著俸祿過日子的人,隻是這樣的日子注定在今晚被打破了。
魏廣德被張吉扶著進了內院,就被徐江蘭使喚著丫鬟接了過去。
魏廣德回到屋裡,徐江蘭招呼人端來早已準備好的醒酒湯讓魏廣德喝下,一邊埋怨他酒喝得太多了。
今晚本來魏廣德也不打算喝太多酒的,可有人從教司坊叫來十幾個姿色豔麗女子。
好吧,不知不覺之中,魏廣德就多喝了幾杯,回來也比往日晚了一些。
不過也就是魏廣德回家前後腳的功夫,魏家的門環就被人扣響。
“鐺鐺鐺鐺鐺鐺”
門環敲響之聲在黑夜裡傳出老遠,但是敲門之人卻似乎沒有猶豫,這也顯示出來人內心的急切。
門房剛剛迎接了魏廣德回府,這個時候自然還沒有睡,雖然心中奇怪大半夜的什麼人還往家裡跑,但是手腳卻不慢,很快就打開房門。
敲門的人他認識,是高拱身邊的一個長隨,此時已經是滿頭大汗,滿臉焦急,顯然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快,快通知你家老爺,我奉我家老爺之命,有要事相告。”
那人急切的對魏家門房說道。
讓人進門後,門房重新把門關上,把人帶到旁邊廳房裡等待,他要去給裡麵傳信。
這個時點,老爺應該還沒有睡下才對。
你要是跑快點,就能和老爺在門口遇到,那裡還需要他往裡通傳跑這一趟。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腳下卻不慢,直接找張家小子去了。
往裡傳話的事兒,還是張吉比較合適。
張吉雖然在魏家算是管家,可是平日裡見到這些家人,說話管用,但是沒多少威望。
沒辦法,家裡除了那幾個買來的,其他家人都是崩山堡出來的。
這些人和他老爹往日裡都是稱兄道弟的,畢竟都是魏家的心腹之人。
張吉得到消息也不敢怠慢,馬上穿好衣服就跑到內院叫門。
還好,都還沒有休息,很快門就被叫開了。
“給老爺說一聲,高拱高大人的長隨要見老爺,說是有急事。”
魏廣德對開門的婆子說道。
“好,我馬上進去說。”
那婆子不知道張吉說的是誰,可也知道肯定有大事。
“讓他進來吧,我去內院門房見他。”
魏廣德這會兒感覺全身無力,也不想走遠,於是吩咐道。
魏廣德緩緩起身出門,到了內院門口旁邊的門房坐下,不一會兒一個丫鬟就端著醒酒湯送了來。
剛才魏廣德走的急,醒酒湯都沒喝,心裡叫人給送了過來。
剛端起醒酒湯還沒喝,那高拱的長隨就被張吉帶到這裡,進門就對著魏廣德急切的喊道“魏大人,剛剛裕王世子薨了。”
“當啷”
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