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以他的閱曆知道,就算發動也很難一擊斃敵。
政見不同,其實在朝堂上是司空見慣的事兒。
可若是隆慶皇帝選擇支持高拱,那才是能夠把高拱驅逐出朝堂的機會。
首輔、次輔支持的事兒被皇帝否掉,這本身就是對百官的一個輕視,何況還事關祖製。
到那個時候,之前朝野盛傳高拱可以左右皇帝決定的傳言也就可以坐實,以此為理由彈劾高拱才是殺招。
“老師,那先給下麵傳遞點什麼消息,讓他們也好有所準備。”
張居正繼續問道。
輕輕敲擊桌麵,徐階思考良久才說道“若是陛下順了內閣之意,就不要輕舉妄動,可若是支持高肅卿,就以‘威製朝紳,專擅國柄’的理由,集中彈劾於他,必須把它驅逐出去。”
“那開海禁之事?”
隻是那片刻功夫,張居正內心其實已經認可了老師的話,不過對於這次爭論的焦點,海禁一事,總歸還是要有個態度才是。
“塗澤民的奏疏你覺得如何?”
徐階並未回答張居正的話,而是反問道。
“正如老師所說,言之有物,看似可行。”
張居正答道。
“新朝新氣象,這話說得好,高拱和陳以勤還是有點能力的,就是太嫩了點。”
徐階卻是評價道,“若是陛下執意解除海禁,我必然要強烈抗爭,率滿朝大臣集體反對。”
“這樣,陛下那邊臉麵可就”
張居正知道,隆慶皇帝把臉麵看的很重,或許是因為過去被嚴世番冒犯多了,更加注意這些。
“我會給陛下準備台階的,可在一地試行此事。”
徐階看了眼張居正,繼續說道“仔細想來,當年倭寇大起,未嘗沒有朱絝法度森嚴之故。
隻是可惜他當初未曾考慮到沿海百姓的生計,隻以為封鎖海麵,堵絕交通就可以消除倭寇,卻不知道百姓生活無依也是會鋌而走險。”
“我明白了。”
張居正了然,如此自然最好,隆慶皇帝臉麵保住,隻不過就是不知道他會怎麼選擇。
就在此時,高拱的府邸裡,郭樸也正和高拱相對而坐。
“肅卿,此事我越想越覺得有些困難。”
郭樸此事臉色不好,低聲對高拱說道“你說,這會不會是那邊搞出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我等成為朝野公敵?”
“此事之後我也想過,但不管怎麼說,開海就算不能根治倭患,但絕對會讓福建百姓日子好過許多,再要加入倭寇的人必然會減少,對朝廷消弭倭患還是有益處的。”
高拱也不傻,就算當時沒發覺,下來後隻要稍加回憶就會發覺徐階今日的異常。
太早表態,這並不是首輔大人應該做的,也難怪郭樸會猜測塗澤民的奏疏和徐階有關。
“我當時也是受到塗巡撫奏疏的影響,細細想來此事蹊蹺甚多。”
郭樸歎口氣說道。
“隻要我們是秉著一片公心,就不要擔心被他們攻訐。”
高拱還真不怕徐階煽動手下人瘋狂彈劾他,真整毛了,他也不是找不到人,大家互相彈劾,都不要回內閣辦差了,最後看皇帝是護著他高拱還是你徐階。
之前,大部分朝臣隻看到科道瘋狂彈劾高拱,好似是把他搞得狼狽不堪,實際上整件事發展到現在,高拱都沒有還手,隻是在內閣和徐階出現政見不同的爭執。
至於外麵流傳的說法,說他故意和徐閣老作對,高拱也是不屑一顧。
實際上,大部分爭執並不真是為了和徐階爭奪內閣話語權,而是兩人執政理念上根本差異導致處事的不同。
他高拱身後有皇帝,自然不怕在內閣和徐階撕破臉。
他隻是沒想到,政見不和卻被徐階當做他爭權奪利的證據在朝野散播消息。
“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回發回奏疏,在此前我看我們還是要聯係一些誌同道合者,大家一起上奏支持此事。”
已經表態,現在就算要改口也是不行,郭樸隻想拉攏更多人和他們站在一起以壯聲勢。
“我看可以,我一會兒就和裕袛的人聯係,你那邊官職低微的就算了,隻聯係一些好友助陣就好。”
高拱撚著胡須說道。
他話裡的意思,其實就是說他們的門生,此時大多都是六七品官職,並不適合摻和進這件事裡來。
“我們還有些科道的同鄉,是不是也聯係下。”
郭樸皺眉想想說道。
“科道”
高拱有些不置可否,他現在對科道言官也是頭疼,他不像徐階,可以對這些人低頭彎腰,他始終覺得這幫人就是七品小官,卻妄想以末職未必閣臣,實在可笑。
徐階太圓滑,可以放下身段和各級官員打成一片,他這樣的官在盛世做首輔還沒什麼,可現在大明朝在曆經正德、嘉靖兩位帝王之後已經變得千瘡百孔,急需整肅一番。
徐階,並不合適擔任這樣的職務。
朝廷,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重整朝綱的人擔任首輔。
遍觀整個朝堂,也隻有他能勉強做到,其他人都不行。
甚至,比徐階更加不堪的李春芳,高拱其實從內心裡也是不喜的。
因為共事一年多來他就發覺,李春芳還沒有徐階有主意,能決斷。
“宮裡,肅卿是不是也該去說說。”
這時候,郭樸又低聲提醒道。
高拱沒有回答他先前的問話,郭樸就打算用自己的主張去做了。
他和高拱,更多的是合作關係,要說一黨委是牽強。
魏府書房裡,魏廣德一個人坐在書桌後,書桌上擺著一張紙條,那是陳以勤送來的。
如果說一開始沒有想到,現在被陳以勤一提醒,魏廣德終於反應過來,說不好這次的事兒真會成為高拱的滑鐵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