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若是大權還在皇帝手裡,張居正根本做不到大權獨攬。
想想自己保的這位,隆慶皇帝也算是個能聽進話的人,自己給他很多建議,不都是沒被采納嗎?
皇帝做事兒,可不是指看符不符合道理,而是要首先保證皇權穩固。
力挺海運其實就是廢了漕運,或者運河所到之地的繁華會下降,所以朝中反對激烈。
還有百萬沿河百姓生計,隆慶皇帝為此甘願繼續保持漕運的地位也不願意漕糧改海,這就是為了維護朝廷的穩定。
還有大同和議,內容明顯不好,可皇帝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其實,這也是為了維持北方的安穩,損失一點銀子在他眼裡,其實算不得什麼。
這個時候,魏廣德有些覺得自己舉止失措,都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麼。
馮保給自己寫信,最主要的應該就是要自己知道,隆慶皇帝的身子壞了。
自己既然知道了,那該怎麼做?
想了半天,魏廣德才意識到,貌似自己現在的情況,什麼也做不了。
頹然坐下,魏廣德有些失落。
“老爺。”
這時候,張吉回到書房。
“那個馮邦寧現在怎麼樣?”
魏廣德開口問道。
“剛吃了飯,現在睡下了,說是這半月都沒好好休息。”
張吉答道。
“那行,明日我再見他。”
魏廣德吩咐道。
他也不急在一時,今天見還是明天見,其實影響不大。
“老爺,沒什麼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張吉在一邊垂手說道。
“你去吧,我也要安靜思考一下。”
魏廣德擺擺手,讓張吉也下去,屋裡就剩下他一個人。
此時已經是隆慶六年的三月,魏廣德坐在書案後,靜靜思考起來。
若是隆慶皇帝在今年死了,會怎麼安排畢竟朱翊鈞才十歲,肯定是做不了大明江山的主兒,得安排顧命大臣幫他看著。
誰會成為顧命大臣?
高拱和張居正肯定在列,禮部尚書潘晟嗎?
魏廣德隨即搖搖頭,潘晟也曾在裕王府做過講師,也算隆慶皇帝的老師之一,不過他進王府的時間比高拱晚,走的卻更早。
雖然早早進入朝堂,但是發展卻一直比較慢,屬於既不被嘉靖皇帝喜歡,又不被隆慶皇帝看重的這麼一個尷尬的角色。
就當下的情況,或許高拱也不希望有其他人進入內閣,即便內閣現在缺人。
魏廣德在老家思索這京城的事兒,而在京城內閣首輔值房裡,高拱也正麵對堆積如山的奏疏感覺頭疼。
其實奏疏還是這些奏疏,並沒有比往常增加多少,但是處理政務的閣臣卻是少了許多。
想想就知道,隆慶朝內閣閣臣最多的時候多達六人,一百份奏疏一個人也就負責處理十來份就可以完成了。
而現在,隨著閣臣一個個或致仕,或丁憂,就剩下他和張居正兩個人。
一個人要處理原來兩三倍的量,工作壓力可不就大增。
高拱此時不得不考慮一件大事兒,那就是增加閣臣。
可是向隆慶皇帝舉薦閣臣也不簡單,最起碼得各方麵條件達到要求,不能被人挑出刺兒來,還得考慮到平衡一途。
也就是說,他高拱的手下,或者說朝中都知道是他這方的人,他還真不能舉薦進入內閣。
至於為什麼,其實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涉嫌攬政。
就現在,朝野上下已經對他的強勢,私底下議論紛紛,若是他再舉薦個凡事都聽他話的人入閣,那不是擺明了架空張居正。
這樣的舉薦送到隆慶皇帝麵前,怕是也很難通過。
得找夠資格的,還得和他高拱有間隙的,還得性格比較溫順的,辦事兒能力還不能差了,這就比較難選了。
高拱在腦海裡思量著人選,不由得想到當初曾經因為楊博的關係,在背後捅過他一刀的“同年”。
這個人就是高儀,當初高拱從禮部尚書進內閣,高儀就是他的接替者。
但是之後在他和徐階鬨出矛盾以後,徐階上奏乞歸,楊博就聯絡高儀聯名上奏請皇帝挽留。
那時候他高拱可也遞交辭呈,但是高儀並沒有為他這個同學求情。
之後,在他回歸時,高儀因為擔心,所以也和楊博一起,先後想皇帝遞交辭呈。
讓高儀入閣,幫自己分擔一些煩惱?
高拱在心裡思考著,不過現在高儀應該是回了錢塘,找人先問問他的情況再說。
因為高拱相信,如果是舉薦高儀的話,他回來誠惶誠恐,怕是也不敢再和楊博勾接了,還得承自己的情,畢竟是自己這個老同學舉薦的他。
曾經的禮部尚書,自然是夠資格入主內閣的。
當年事兒,朝野也不會認為他和自己是一夥的。
有了這個心思,高拱就在門生了選了兩個錢塘人,派人傳條子,讓他們晚上到府中一敘,他要知道高儀回老家後做了什麼。
高拱已經有心要給內閣補人,而魏廣德可不知道這些,還在尋思著,希望隆慶皇帝能夠多挺兩年,這樣到了明年自己就能回京城。
到時候不管隆慶皇帝什麼時候掛了,自己隻要在內閣,屆時必然也是顧命大臣之一,到時候就不用擔心處處被高拱、張居正壓製了。
要知道,閣臣和顧命大臣比起來,地位上那是差太多了。
當晚,魏廣德在書房裡終於還是給馮保回了一封書信,除了介紹自己在老家的情況,也關心了太子的近況,特彆是臨近太子出閣讀書,魏廣德還特意囑咐他多關心一些,若是有拿不到主意的地方,可以考慮和張居正商議。
這是魏廣德不得已提出來的建議,他不在京城,馮保真遇到大事兒可沒法和他商量,這年頭又沒有手機可以即時通訊。
馮保在京城,除了高拱,唯一能謀事的就隻有張居正,最起碼他不會和高拱攪合在一起。
高拱可是把徐階的兒子送去充軍了,單憑這點,張居正就沒法和高拱合流,至少也是麵和心不合。
至於這兩位到時候會不會攪合到一起把他踢出去,他也沒辦法,最起碼彆到時候高拱一腳把馮保給踢飛了,自己在宮裡連個可以合作的盟友都沒了。
第二天,魏廣德見到馮邦寧,看著臉型倒是和馮保很象,也是四方臉,到算得上儀表堂堂,現在年歲也不大,還不到二十歲。
此次派出來送信,也算是馮保對他的曆練。
關心問了幾句馮保的身體,魏廣德就建議他可以在江西玩上幾天,比如去南昌府看看,那邊名勝古跡很多,九江府也留有不少文人騷客的遺筆。
“魏閣老,此次南下,家叔有言,信送到就儘快返回,遊玩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馮邦寧沒有貪玩的性子,而是老實對魏廣德說道。
“既如此,那請賢侄帶封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