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以是致仕首輔高拱,那明日呢?
“這不行,誰知道有哪些人和高拱是一夥兒的,你們剛才也說了,高拱做首輔的時候,可是培植了不少黨羽的。
一旦人證交出去,被人暗中做了手腳,誰擔待的起。”
聽到張居正說要把王大臣交給刑部,馮保當然不會同意。
人在自己手裡,想讓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是絕對不會交人的,就算是錦衣衛也不行。
“馮保,那就你就繼續審問王大臣,問出和他聯係的高家人。”
陳太後開口說道。
“可是娘娘,若是現在不派出緹騎去新鄭,一旦高拱知道消息逃脫怎麼辦?
那時可就是泥牛入海,再難找到人了。
必須趁消息還沒有傳到新鄭前,先把高拱拿下,讓他不得走脫才是。”
馮保繼續爭取道。
必須抓住高家人,他才好從中做手腳,於是在說完話後,眼睛不自覺就看向下麵的魏廣德。
魏廣德麵對馮保乞求的目光,他是不打算和馮保鬨崩的,何況自己就算無視,馮保八成還會求助張居正那裡。
心思電轉,他就有了主意,於是又開口說道“娘娘,馮公公的意見也有可取之處,不妨派出緹騎到新鄭,但不是抓捕而是監視高拱,命他不得出新鄭城半步。
若是高拱執意要離開,可立即逮問回京。”
魏廣德雖然沒有支持馮保現在就抓高拱,但還是同意可以讓廠衛出動,先把高拱監視居住,等待案情偵查進展。
若後續確實有證據顯示高拱涉案,就再行抓捕就是。
畢竟是刺王殺駕的大案,派出廠衛監視居住,想來朝臣們也是能夠理解的。
魏廣德話音落下後,張居正和呂調陽都吃驚的看著他。
不過魏廣德熟視無睹,依舊麵色淡然站在那裡。
其實,在一開始,張居正和呂調陽就已經認定此事為馮保構陷,自然是想拖延,在他們看來這個先例是絕對不能開的。
當初嚴嵩的名聲為什麼那麼臭,其實大多都是拜他兒子嚴世番造成的,心胸狹隘,睚眥必報。
而現在
就在二人不解魏廣德為何如此時,魏廣德繼續說道“此事必須明確告訴錦衣緹騎,他們隻是監視高府,在未得聖旨前不準莽撞行事,隻能限製高公出新鄭城,而不能阻止他在城裡尋親訪友。”
張居正和呂調陽這時候互相對視一眼,心中無奈,可也反應過來,這或許也是為了安兩宮太後和皇帝的心。
人監視起來,不會讓他搞事。
想通此處,兩人這才默契的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魏廣德的主張。
三位閣臣的動作,陳太後自然看在眼裡。
雖然她沒有想到這事兒其實就是馮保搞出來的,她對宮裡的太監還算信任,畢竟是家奴,又是先帝認可的人,於是開口說道“好,你就這麼辦,派人監視高府,不準高拱離開新鄭,廠衛繼續嚴加審問,緝拿其他同案之人。”
陳太後的話算是一錘定音,把事兒給定下來了。
於是很快,宮裡的旨意就送到了北鎮撫司,此時的劉守有也早已經召集一隊錦衣緹騎在衙門裡等候。
旨意送來,可是把劉守有嚇得不輕。
高拱畢竟是內閣前任首輔,是他這個錦衣指揮觸碰不到的大人物。
錦衣衛指揮雖然地位不低,可也得看是誰。
若是天子近臣,自然可以橫著走。
可當今天子才十歲,哪裡知道收攏心腹,所以這個時候的錦衣衛就顯得有些尷尬。
實際上,大部分時候,因為錦衣衛指揮使和皇帝隔的遠,需要太監做中間人,所以錦衣衛一直被東廠壓製。
錦衣衛唯一比東廠強的一點就是,東廠是皇帝的私兵,錦衣衛也是,但畢竟是朝廷在冊的人,比東廠辦差更有法律效力。
所以,東廠番子大多是從錦衣衛中抽調,否則辦事都很難,因為沒有官身,光是番子的製服,嚇嚇不懂事的小老百姓還行,可是對上官員可就難做了。
既然得了旨意,劉守有當即叫來緹騎的統領,將旨意交到他手裡。
他也注意到旨意中明確提到的,他們此番可不是直接拿人的,而是監視高拱,這和以前緹騎出任務不同。
再三強調後,錦衣緹騎這才衝出了北鎮撫司,南下新鄭辦差。
錦衣衛的人馬一出動,自然驚動了朝野。
在張居正、魏廣德回到內閣後,消息就從六科那邊傳了出去。
行刺皇帝的幕後之人疑似前首輔高拱,這麼大的瓜瞬間就驚動了所有官員,人人都不由自主放下手裡的公務,聚在一起議論起來。
“此事透著古怪呀。”
“高公這麼做,他有什麼好處?”
不得不說京官不是那麼好哄騙的,雖然隻是一點傳聞,都沒看到王大臣的供詞,但大家都對此表示懷疑。
要放在以前,文武百官對於同一件事情肯定有分歧,但是這一次,文武百官沒有任何的分歧,都一致認定這是馮保有意栽贓。
至於原由,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高拱做下這等滅門之事,對他有什麼好處?
首先,高拱刺殺皇帝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他能做皇帝嗎?不能。相反,就算他刺殺掉萬曆,將來的皇帝也會將他滅門。
其次,關押王大臣的地點雖然是在錦衣衛,可看守是東廠番子,錦衣衛的人根本就沒機會靠近。
不得不說劉守有機靈,看到聖旨那一刻劉守有其實就已經知道馮保要做什麼。
毫不遲疑,當即讓人把大牢裡的情況透露出去,想要把錦衣衛摘出去,他可不想和馮保在一條船上。
太不穩當了。
錦衣衛當然熟悉如何定罪,栽贓構陷那也是有章法的,若是此事由錦衣衛操辦,就絕對不會如此做。
控製王大臣,拿到供詞隻是第一步,接下來肯定要再找人墊背,還得是和高拱有牽扯的人。
兩份供詞在手才會向宮裡稟報,直接把高拱釘死。
這個蠢材。
劉守有隻能在心裡暗罵馮保這個門外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彆說他為什麼不憤怒,錦衣衛靠什麼發家,可不就是製造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