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舊停留了下來,這並非冷靜和克製,而是徹頭徹尾的瘋狂與憎惡在作祟。
有道是愛之深恨之切,當作為自己最喜愛的一個兒子,自己心目中最好的接班人的愛德華舉起大旗反抗自己的時候,亞希伯恩二世心中那種被背叛的苦楚和憤怒無人可以明了——僅僅隻是殺死他?不,這遠遠不夠,如此的叛臣賊子,他必須是在對方聚集起所有的兵力的時候將其一網打儘。
在正麵的戰場上將這些追隨了他的人徹底地擊潰,碾碎,令所有膽敢背叛自己的人深深地將這可怖的景象烙印在雙眼之中。
從此無人再敢挑釁國王的威嚴。
所以他笑了,當得知了北方軍包圍了己方的前鋒時,亞希伯恩二世在自己的帳篷當中肆無忌憚地笑了。
此時此刻這位亞文內拉的國王心目中隻餘下了一件東西,他全心全意隻想要流更多的血,碾碎所有意見與自己相反的人。
不僅僅是平民,就連身遭的貴族們的聲音,他也再無法聽聞得到。
“發起攻擊!給我碾碎他們,彆在乎那些前鋒的賤民,那隻是一些愚蠢的毫無作用的農民,給我捉住那個愚蠢的叛臣賊子!”亞希伯恩二世,狂笑著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但帳篷大廳之中,無人回應。
“你們還在等什麼?!”亞希伯恩二世這樣咆哮著說道,遠處煙塵滾滾,舉著各式各樣的貴族家旗的穆娜一行人奔馳而來。
距離此地約莫一公裡的距離,麵對著被包圍的數千民兵,以及後方接近他們陣線的其他民兵。
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在聖白騎士團的簇擁之中,一身華麗板甲罩著王室罩袍的愛德華站了出來。
在清澈的七月底的陽光下;在內拉森林與多爾多涅接口處平原寧靜的風的吹拂下;在超過一萬名亞文內拉農民的矚目下,他用魔法擴大了的音量對著所有人說道
“我一直在等待。”愛德華在平原上如是說道。
“快點給我上去殺死那個逆臣賊子!”亞希伯恩二世在帳篷之中聲嘶力竭地咆哮。
“等待你們自己作出選擇。”愛德華說。
“我是你們的國王!”亞希伯恩二世說。
“你們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不希望在此之上有任何的流血犧牲。戰爭當中的犧牲不是死了一萬個人這麼簡單,而是死了一個人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一萬次。”愛德華說“你們的妻子在家裡等待著,等待著自己的丈夫。你們的母親在家裡頭等待著,等待著自己的兒子。”
他說道,愛德華獨有的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搭配略有一些口音的亞文內拉語字字直擊農民們的心扉。
“你們的孩子在家裡頭等待著,等待著自己的父親。等待著你們歸來,再次將他們擁入懷中。”
“我不希望他們等到的是一具屍體,甚至更糟,隻是從幸存下來的同鄉口中傳達的一句話語。”
“你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們都是亞文內拉的人,你們都是,我的子民。”愛德華說。
“你們的國王,命令你們殺了他!”亞希伯恩二世說。
“這場戰爭並非出於你們的意願,而沒有人也應當再死去了。”愛德華說“放下武器,這裡沒有人願意再繼續戰鬥了,我懇請你們。”
“回家去吧,過上美滿幸福的一生。”
“殺了他!”亞希伯恩二世大聲地咆哮。
“亞文內拉的未來需要你們,我”愛德華說道“需要你們。”
“殺!了!他!”亞希伯恩二世聲嘶力竭。
“好好活下去。”亞文內拉的艾特林如是說著,緊接著騎在馬背上的查爾斯高舉長劍,大聲喊道“全體退後!”
他這樣說著,而北方軍的部隊遵從命令拉開了距離,緊接著騎士團長閣下再度發聲“放低武器!”查爾斯說道,人們有些遲疑,因為前一刻一切都還是劍拔弩張,在這種情況下要放對方一馬顯得有些天真得過頭,但他們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這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首先是一個人,緊接著越來越多早已失去鬥誌的民兵丟下了手中的武器。
遠處的地平線上北方軍的騎兵迅速地衝了過來,警戒後方的南聯軍貴族騎兵起初是驚慌地打算發起反擊,但他們卻即刻又注意到了那支部隊高舉著的旗幟。
“那是我們的家徽?”騎士們開始了疑惑,並且為此通知了自己的領主。
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領主們沉默不語,他們望著自己的妻子或者母親親筆寫下的家書。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重點不是愛德華做了什麼,而是他本可以做什麼。
——這是一次讓步,給予他們的一個台階。
戰爭令許多人看清楚了許多事情,儘管自大又目中無人,當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時,這些貴族們都不蠢。
愛德華是一位少見的寬容的王,而亞希伯恩二世。
“殺!了!他!”
他仍舊在高聲呐喊著。
“殺了他!”
“殺了那個愚蠢的叛臣賊子!”
但這個聲音已經改變不了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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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1這裡的引用的是俄語歌曲《А3on3дecьtnxne》(這裡的黎明靜悄悄)的歌詞,本譯文版本譯者為百度網友“紅羅如”。這首歌很好聽,然而很遺憾我這一章沒能表現出足夠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