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們分散在船舷的兩側拿起了長長的竹竿和捕鯨叉,隨著船隻緩慢前進的同時,用竹竿把體積過大的浮冰給推走,避免船被浮冰困住。
因為人手不是很夠的緣故,經驗豐富的老乘客以及性格較為冷靜的亨利和米拉等新人乘客也被要求一起幫忙。在這種封閉的空間當中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畢竟如果自私自利的話彆人出了事自己也逃不了。
仿佛是帕德羅西帝國上流社會流行的桌球遊戲一樣水手們挑選好角度和浮冰的大小,從小腿和腰發力將它們往外推去,利用浮冰之間的撞擊使得遠處的不至於靠近。
如此的做法若是發力不對便會很快疲倦,不過湊巧嘗試了一下的我們的賢者先生與洛安少女察覺這與劍術的用力方式十分相似,倒是顯得十分得心應手。
枯燥的重複活動十分費神,加之以寒風刺骨皮膚容易開裂。但由於參與勞動的緣故,兩人倒也是分得了水手們的護膚品——以鯨魚油脂佐以青草藥汁製成的潤膚霜,在裸露的皮膚上麵塗抹了它們以後皮膚能夠有效保持水分,避免因為過於乾燥而輕易動彈就裂開。
來自於海洋當中最大型生物的饋贈是航海的必須品,船艙當中照明和些許熱量的蠟燭和燈油也儘是鯨魚油所製。熬煮精煉出來燈油部分以後,餘下的那些膏狀物在添加固化劑與燭芯後放置,待到凝結之後從模具中倒出,就變成了物美價廉的照明用具。
但這種蠟燭有著嚴重的氣味,稍微高級一些為了遮蓋會添加香料。而最為高級的上流社會所用的蠟燭則是以蜂蠟製作,燃燒起來會有淡淡的蜂蜜香氣,十分宜人。
東方之月號所使用的自然不可能是高級品,因為遠洋航行的消耗量極大的緣故。每次他們都是一箱一箱地批量購買,即便是十分之一的價格差距,乘以數量的話也會變成極大的開支。
所幸天氣寒冷即便大量燃燒氣味卻也不怎麼濃烈,隻是經過十年以上的蠟燭熏陶,東方之月號的船艙內部已經有了一股子怎樣都散不掉的濃烈的味道。
這種味道不光是這艘船,其它常年燃燒鯨魚燈油與蠟燭的船舶也時常帶有。加以海風的鹽腥味,稍有經驗的人不從談吐與言行,光是憑嗅覺便可從人群中辨出上岸的水手便是這一原因。
密閉空間當中燃燒的味道遠比平民日常使用的更為濃烈。而這些鯨魚油不光照明,製作的藥膏還能很大程度上用來醫治各類皮膚疾病。可以說離開了鯨魚人類的遠航幾乎沒有可能。
但即便是準備最充足的情況下,發生意外的情況仍舊有之。
另一側的船舷忽然響起了一陣呼喊的聲音“拉雷,拉雷!”水手們高聲以拉曼語這樣喊著,這個詞的意思是“網”,顯然他們是發現了一些什麼。
亨利和米拉對視了一眼然後走了過去,身上裹著毯子的咖萊瓦還有其他的乘客也因為騷動的緣故從船艙內部走了出來。
巨大的長杆撈網被一手一手地遞過去,“嘩啦——”的聲音緊接著很快響了起來,兩三名人高馬大的蘇奧米爾水手合力從海裡拉起來了一個木桶。當它放下來的時候,上麵帕爾尼拉港的花體拉曼語清晰可見。
“是朗姆酒啊。”弗朗西斯科船長單手把船上名叫“庫洛”的小貓捧在自己懷裡用體溫溫暖著它走了過來,開口說著。
“還有更多!”望著側舷的水手們喊叫了起來“這邊也有!”緊接著亨利和米拉離開的左舷也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飄蕩著過來密封木桶裝著的東西被接二連三地撈起,水手們檢查了許多,把一些被凍裂浸水的木桶內容物儘量搶救起來,而不可用的又丟回到了海裡。
“這哪來——”咖萊瓦張口詢問的話語出來一半就被沉默所代替,因為與這些木桶一起飄來的東西當中開始逐漸有破碎的木板出現——它們的來源不言而喻。
“是恩齊格羅尼號吧,5艘船裡隻有她是帕爾尼拉港過來的。”弗朗西斯科從水手的手裡接過了一瓶烈酒,一手抱著貓另一隻手單手打開了瓶塞,走到了海邊“老魯道夫一直是個暴脾氣,不夠機靈啊。”
“願你安息。”船長把烈酒倒到了海水之中,開口說著。
“願你安息。”
水手們齊齊地如是重複著他們船長的話語,而洛安少女則是瞥了一眼遠處一具已死許久凍得發青的人類屍體——她清楚地看到了大半個身體被啃咬得殘破不堪的痕跡,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他們就比我們早出發了一個小時,但卻領先了這麼多,顯然是跑得太快了。”
“慢則穩,穩則快。恩齊格羅尼號穿過這裡的時候太過心急,才被浮冰打破船殼沉了。”弗朗西斯科船長注意到了米拉的眼神,所以開口為她解釋“這種溫度的海水裡頭,人掉下去隻需要一小會就渾身抽筋失去意識了。除非發生意外的時候剛好並駕齊驅,否則即便是看到了,趕過來也多半來不及。”
“救了上來也會因為低溫症很快死掉。”
“隻能算是不走運吧。”
“說來。他是那不願意帶上小姐你的四位船長之一。”船長說道“所以指不定,帶女性上船並不是一種黴運,恰恰相反,你是我們的幸運女神呢,哈哈哈。”
其貌不揚的弗朗西斯科船長用彬彬有禮的措辭這樣說著,愉快地笑了起來。
隻是其他人並沒有辦法分享這種輕鬆。
蔚藍的大海在表麵之下充滿了凶機,而在渡過了最為寒冷的這片區域以後,他們的凶險卻也沒有結束。
接下去往東的這片海域有著十分洶湧的洋流。
稍不留神的話,他們也會步恩齊格羅尼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