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衝撞武士者死;平民麵見武士巡街不下跪讓路者死;下級武士頂撞上級者死;私下非議自己領主者死。
嚴苛到不近人情的階級與條規,哪怕作為外來者的亨利與米拉也必須遵循。入鄉隨俗指的可不光是換套衣服,規矩也最好尊重當地的,才能避免無謂的衝突。
儘管有的時候確實不能一味退讓必須堅守自己的底線,但底線的標準也不能設得太高完全不打算妥協。以儘可能地合作作為出發點考慮,是要比起一味隻知道對抗和抵觸而言,贏麵更大一些的選擇。
畢竟就算亨利能以一敵百,但一座和人城郭裡頭動輒幾千的軍隊他也隻能轉身跑開,那就更不要提與整個國家為敵了。
一柄劍一個人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哪怕這個人是亨利·梅爾也沒有區彆。
充實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在走過了泥土路又踩上了灰岩鑿出來的山道,最後通過建在山澗之上因為年久失修有些搖晃的木橋之後,青知鎮的青,確鑿無疑地被眾人知曉了。
儘管隻是初春尚未到達盛夏最為鬱鬱蔥蔥的時間點,地麵上甚至還有冬雪融化之後露出來的去年秋天的枯黃葉子,但高達20米的密密麻麻的竹林,還是免不了地使得走入其中的人沉醉於這一片綠色之中。
茂密的竹林因為生長飛快的緣故,曆經千百年時光也並不見得比最初少上多少。不過按照因為和宗二郎聊上了天從而也一並同行的手工藝人大叔的話語,這裡的竹子卻是有人專門栽培照料的。
“畢竟每個月都要消耗一大堆,光是自然長的,哪裡夠用。”他這一段話是直接對著好奇的洛安少女提出的,哪怕看見了兩人異邦人的模樣,這位大叔卻似乎也並不十分介意。
雖說他確實多看了米拉幾眼並且小聲地念了幾句雪女這點讓洛安少女有些不爽,但總的來說和諧相處的樣子算是給她增加了一些步入和人城鎮的信心。
不過在走過這片茂密竹林的時候注意到了周圍的一些蠢蠢欲動的陰影,也讓白發的女孩多多少少明白了這位大叔之所以要緊跟他們的原因。
參加祭典的青知鎮手工藝人們在賣光了東西之後就會興高采烈地回歸,而帶著賺取的銀兩回來的人,在其他人眼裡自然也成為了待宰的肥羊。
哪怕是在月之國這種統一又相對和平的國家,暴力事件也依然是不少的。
缺乏戰爭來削減人口,一年又一年人口總在增加的武士們因為各種原因失地之後,有能力從商並且崛起的其實隻在少數。大部分人就好像其它地區的戰鬥職業者一樣,在缺乏了戰爭這種謀生手段之後,選擇了恃強淩弱以暴力掠奪他人維生的生活。
因為月之國高層對於甲胄流通的控製,這類由流亡浪人組成的強盜土匪團體大部分戰鬥力不是很高,麵對正規軍隊隻有落荒而逃的下場。但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而言,他們還是有很大威脅的。
隻是明眼人都不可能會對著他們下手。
賢者光是這幅身形擺在那兒就足夠令大部分圖謀不軌的人退卻,更不要提他背後還背著哪怕用布裹起來也能看出來尺寸巨大的克萊默爾。而米拉和櫻兩人也都帶有佩刀,這一行人雖然人數不多,但怎麼看都是硬板子。因而到了這即將步入城鎮的最後關頭,不少在之前跟他們拉開距離的商人反而是若即若離地重新放緩或是加快了腳步接近他們,假裝他們也是這個團體的一員。
人心不論在哪個地方都是不變的,哪怕語言和文化有差異,這些人打的小算盤卻仍舊和在裡加爾時做傭兵任務偶爾遭遇的家夥,是一樣的。
“呼——”山路的最後一段是往下的,在走出竹林之後,豁然開朗的平地於早春的陽光之下閃爍發光。
“好大!”米拉忍不住發出了感歎,而賢者則是抬了一下鬥笠,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
最靠近竹林這邊一間一間的房屋以四方形的圍牆圍成院子,這是大商會的竹器加工坊。工人們把竹子砍伐下來清理掉多餘的枝丫之後就堆放在太陽下曬乾,這些大多是拿來製成較為低檔次的物品的。而一些精挑細選的則是被收到了屋裡要用更長時間來陰乾。
處理完的竹子被拉到院子之中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加工,而這樣的加工坊足有上百之多。密密麻麻占據了好大一片區域,越過這裡更往前去,則更多是民居,在青知鎮的正中央兩個尖塔淩然而立,金碧輝煌的大殿位於城鎮的東南角,而西北方向寬闊的永川河支流在這個角度看上去都波光粼粼。
繁忙的渡船在上麵來來去去,從方向上判斷,顯然正如之前所料,乘船逃離的另一隊人來到這兒的可能性,是極高的。
“走吧,先去下邊的酒館吃一頓去。老夫我請客,就當做給小哥的入夥費怎樣?”宗二郎再次拋出了橄欖枝。
“你還真是不死心。”櫻再次歎了口氣。
“你那所謂的比武,我不參加。”
“但飯。”
“要吃。”賢者用平淡的語氣這樣說著。
“呃——”
“哈哈哈哈哈。”而豁達的沼地之虎再次發出了大笑“我越來越喜歡小哥了,怎樣,真的不考慮和老夫合夥大賺一筆嗎!”
“不考慮。”
“考慮一下吧哈哈哈哈。”兩個人當先往前走去。
“笨蛋男人。”而櫻又歎了口氣。
“深有同感。”米拉讚同地說著,伸手拉著花魁追上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