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實際上也正是一行人想要的。
儘管已沒有什麼秘密任務之類的需要執行,但過多的關注仍舊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他們眼下作為異鄉人卻騎著馬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免不了會吸引某些心懷不軌之徒。
畢竟偷正兒八經的貴族的東西是一碼事,偷有名無權還是被視為愚蠢落後的南蠻名譽貴族的東西,心理上要容易得多了。
窮山惡水多刁民,儘管這裡離新京並不算遙遠,居住的村民卻與新京境內不同衣服上儘是補丁並且大多麵黃肌瘦。
除了本地的領主鄉士有專人照料的馬匹以外,這裡並沒有專門的馬廄。但牛或者驢子之類的他們還是有的。
順著道路走到村子另一端靠近竹林的出口處,便是帶有食槽可供牛馬吃食的牲畜欄所在。
這裡草料成堆,非農忙時節的牛便會寄存於此進行集中飼養與照料。而一行人的馬匹眼下也要停放在這裡。
隻是給馬匹的草料需要再好一些,而在聽聞前期安置馬匹的咖萊瓦用至今仍有些許生硬的和人語言說草料裡要添入一些穀物和切碎的果實時,米拉明顯注意到有兩名偷偷摸摸跟過來,此刻躲在旁邊神龕後方傾聽的村民眼神上下地打量起了他們背負在馬鞍上的物品。
那枯槁有如樹枝一般的手指緊緊抓住老舊的神龕木製遮雨棚壁上,發黃破損又乾裂的指甲裡邊積攢著厚厚的淤泥,他們顯然沒有合適的刀具去修剪,那如鋸齒一般的短邊緣更像是用牙齒咬掉的。
在仍舊寒冷的冬末,這兩人卻露著乾瘦的雙腿隻用一件加長的袍子遮蓋軀體。
與白發的少女眼神相交之時,兩村民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一般打了個激靈,緊接著就縮到了神龕後麵。
她收回注意力轉過頭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來。
“人都吃不起的東西拿來喂馬。”而隨著寒風飄來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嫉妒與憎恨,洛安少女再度轉過頭,那兩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但願他們彆犯傻。”她這樣說著,一旁的賢者則無言地取下了行李。不同的地點,相似的局麵。窮困潦倒被絕望所淹沒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如今的米拉已經知根知底。
而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如今的她已經明白伸手去幫忙,去施舍他們東西是無法拯救這些人的。或許能讓他們一時果腹,但扭曲的心靈之中充斥著的憎惡和嫉妒卻是難以就此消散的。
救急不幫窮。
可以救火,可以在危急關頭出手救命。但那些更加根深蒂固的問題,它們沒有這麼簡單直接的解決方法。
就像乾旱已久的土地上瀕死的枯木,若是一時間給予大量的水份反而可能會因此暴斃。
能做的隻有一點一滴改變生長的土壤。
可這又談何容易。
即便沒有人為阻力,這都是一個可能需要花費幾代人才能實現的目標。
她太弱小了。過去曾是,如今也仍舊是。
整理行李的手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
一旁的亨利注意到了這一切。
“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是成長過程中必定會經曆的過程,但這不意味著要變得麻木又對它們視而不見。”冷不丁地,我們的賢者先生用亞文內拉語這樣說道。
“若你覺得它們是不對的,就去改變。”
“但不必急於一時。”
“不必急迫地在短暫的時間內找出答案,因為有許多事情是時機成熟了才能推進的。”
“記住那些不甘,記住那些想法,將它們作為動力,磨礪自己。”
“這樣等到時機正確之時,你才會擁有執行它們所需的技巧與知識。”
“這就是作為長者的智慧。”賢者聳了聳肩。
而米拉對他翻了個白眼,但心口卻也因此輕鬆了不少。
“糟糕的大人的智慧。”她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