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支傷痕累累的部隊,但儘管如此看起來精氣神卻依然不錯。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了新京的內環城區,儘管如今的月之國泛濫的武家子弟當中不學無術者多數,除卻巫女與鬼神族的部隊之外卻也還有那些少數的精銳實戰派。
南方的獵虎軍與新京的月水部隊皆是堪稱精銳的部隊,前者通過和南方的海盜以及山林中的賊寇戰鬥訓練,而後者則是從各地招募來有實戰經驗的老兵作為新京的衛戍部隊。
通過他們所固守的竹牆工事規模以及使用痕跡來判斷這些人已經在這裡駐守了有一段時間,似乎早在地震發生之前就已經駐防。
如此嚴陣以待加上沒有任何武士協助外麵的平民,看起來是發生了某種變故導致新京高層將所有的防守力量回縮。
棄卒保車,在重大災害麵前他們優先防衛貴族和皇室所在的內環城區,而外環的那一大堆的平民便被丟著自生自滅。
唾罵冷酷也好憤恨不公也罷,不論在哪一個國家哪一座城邦這都是災害發生時會出現的事情,因為領導階級一旦全滅缺乏統一指揮隻會更加控製不住局麵,導致混亂持續的時間更長——但這似乎也正是眼下在發生的事情。
拉滿大弓的手臂因為吃力而逐漸顫抖,但似乎沒有任何基層指揮官下令的這支駐防部隊麵對不知道是敵人還是友軍的一行人卻隻能僵在原地。
他們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決策,該射出手中的箭還是應該解除警戒,所以隻能僵在這種尷尬的狀態。賢者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下馬向前然後分彆伸手讓萬納蘭與艾莉卡放低了手中的武器,緊接著拿起了名譽武士的令牌與之前大巫女給的證明,高高舉起。
“我們不是敵人。”表達無敵意,主動以徽章以及簡單明了的言語表明身份,但儘管如此那些持弓的武士卻依然沒有放下武器。他們麵麵相覷直到其中一人先撐不住放了下來才有其他人接二連三地鬆開大弓。
“你們是什麼人!”人群當中有一人開口這樣問道,而亨利回頭看了一眼博士小姐,她會意地按照之前說好的方法向前走來。
“天閣大書院星詠博士,北小路綾以及。”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護衛眾人。”
作為隊伍當中唯一的和人並且是高位貴族,綾的身份是他們遭遇新京衛戍部隊時唯一的憑仗。
儘管單憑一行人的武力恐怕強闖也是能行得通的,但這些武士部隊並不是他們真正的敵人,和他們起衝突隻會無端消耗實力。
雖說考慮到一行人最終的目的,恐怕衝突也仍舊是免不了的。
“這、說是護衛。”非人與異邦人,哪怕綾的身份地位可以證明,這些護衛們的模樣也仍舊讓衛戍部隊的人發愣發呆。
亨利觀察著這處防禦陣地,部分尖竹末端有血跡,地麵上也有一些超人蠻力砸過的痕跡。加上理應與巫女形影不離的鬼族戰士缺席,以及數量遠超人數的備用長槍——
“我等也已經與發瘋的鬼族交戰過,我們是友方,請問大巫女閣下是否在附近?”他擇選著語言進一步地向對方表達——這些人作為衛戍部隊且缺乏指揮或許並不深刻理解更內環的部分發生了什麼,但從遺留的痕跡來看是可以得知他們和什麼戰鬥過的。
提出這一點以營造一種雙方都處於同一情形下的認同感,以衝淡異類與異邦人的外表所引發的排斥心理,再進一步搬出來權貴之人的名號。
他說的話語簡單直白是為了方便對方理解,因為在這種神經緊繃的局麵之下太過複雜詳細的闡述對方是難以消化的。但這些話語卻都是基於細致入微的觀察,每一句都能起到關鍵的效果。
“誰、誰去聯絡一下大巫女閣下?”沒有主見,又無權決策,因此當他提出大巫女閣下的名號時這些人就像找到了一個台階一般。
‘不是敵人、能解決問題的人’強調這兩點便足以化解對峙的局麵。
月水部隊的老兵多是各地鄉下招來的,他們並非是心高氣傲的新京本土武士,所以會好說話一些。加之以賢者的循循善誘,這些人不過片刻的交談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長矛與大弓低垂,緊密的防備陣型也鬆懈開來。
他們七嘴八舌地交談著,很快就派出了人手去尋找在附近負責統率指揮的大巫女。
而當高貴的女士一臉疲憊地出現在這個城門口,雙眼瞧見萬納蘭與艾莉卡以及姍姍來遲的繆兒一瞬間,她便僵在了原地。
顯然一如同樣熟悉大月國曆史的博士小姐,她也注意到了這些存在與古老典籍上描述之物的相似性。
尤其是。
那手持月槍,發色與月色相同之人。
在旁人驚訝的目光之中,大巫女雙膝跪地,行了一禮。
能讓大月神的巫女下跪的,從來就隻有作為神明子嗣的皇室一脈。
以及神明本尊。
艾莉卡不為所動,她隻是低頭看著這與自己的年歲差大到仿佛是山川與嫩芽一般巨大的凡人侍者。
周圍其它下級的巫女們在訝異、恍然大悟地反應過來之後也齊刷刷地跟著跪拜了起來。
“您歸來所尋的。”而大巫女垂著頭,開口問道。
“是拯救還是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