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煞婢_滿唐華彩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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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煞婢(1 / 2)

滿唐華彩!

“啪!”

杜有鄰重重挨了一杖。

年老皮鬆,連聲音都不如方才清脆。

他大喊起來,卻非叫痛,而是慟呼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啪!”

又一杖砸下來,他老淚縱橫,趴在那看著前方柳積的屍體,心中悲愴不已。

他不怕死,悲自己一世勤學苦讀,卻招了這般輕狂傲放的女婿,還一道以如此難堪之態赴黃泉。

“啪!”

這一杖,將他京兆杜氏出身、平生博聞強學的驕傲打得粉碎。

“啪!”

真的痛。

杜有鄰寧願被砍頭。

“啪!”

腚上皮開肉綻,他已經絕望了。

“停刑!”

忽聽得一聲喊,杜有鄰以為自己已經登天了。轉頭看去,先是看到了快步趕來的幾雙腳,目光上移,便見那不成器的五子趨步趕過來。

“五郎?”

“阿爺!”

杜五郎悲哭一聲,毫不猶豫撲上前,趴到了杜有鄰背上,以身體擋著他,嘴裡喊道“不許打我阿爺!”

“我兒?真是我兒?怎生回事?”

“孩兒,孩兒不肖,請了右相饒過杜家。”

“你!”

杜有鄰瞳孔巨震,想到京兆杜氏百年聲名因這孽障而毀,勃然大怒,一口惡氣湧上丹田便要喝罵。

然而,怒氣才貫上腦門,他眼前一黑,竟是暈了過去。

“阿爺!”杜五郎又是大哭。

楊釗見此一幕,再次譏笑,拿靴尖踢了踢杜五郎,嫌棄道“你父子擱大理寺唱戲不成?起了。”

說著,他自轉過身,向衙署人多處大喊了一句。

“杜五郎為救父奔走,右相感其孝心,往請聖人寬赦杜家,此事必為長安一樁美談!”

~~

衙署中,楊慎矜聽得喊叫,招過了下屬,問道“如何回事?”

“回楊中丞話,右相派人來了,在後堂候見。”

楊慎矜起身轉入後堂,先是見左相陳希烈正坐在那呼呼大睡,目光一轉,才見到吉溫正站在小門處。

吉溫如沒看見陳希烈一般,上前向楊慎矜附耳道“杜家已投靠右相,右相命我帶證人薛白來此,看東宮如何反應。”

“知曉了。”

楊慎矜點點頭,準備一看究竟。

出了前堂,隻見一個氣度沉穩的少年郎正站在院內。

見他出來,這少年郎頗有風度地抬手行了一禮。

楊慎矜微微一笑,撫須道“杜讚善有子如此,不枉平生啊。”

薛白抬手,引他看向還在杜有鄰身邊大哭特哭的杜五郎,應道“是啊,五郎有赤子之心,待人至誠至真,特彆好。”

楊慎矜自知方才認錯了人,不以為忤,笑問道“那你便是薛白了?此案中有人說有、有人說無的證人。”

“我正是薛白。”

“本官禦史中丞楊慎矜,有話問你。”楊慎矜低聲問道“可是太子遣你銷毀證據?”

薛白微微沉吟。

在他來之前,李林甫便說過禦史中丞是自己人,但此時看楊慎矜的眼神,對構陷東宮似乎並不熱情,公事公辦的態度。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薛白遂應道,“看東宮是如何反應。”

楊慎矜聽後,點點頭,郎聲道“薛白,你亦涉本案,須問你幾句話!”

他同樣的話一次小聲說、一次大聲說,目的卻不同。

薛白道“聽楊中丞安排。”

“隨本官入堂。”

大堂兩側各坐著一排穿青、綠官袍的官員,幾乎都是右相一係。

吉溫才落座,見楊慎矜與薛白進來,當即起身,道“對了,我還帶了新的人證,但今日韓公已著急結了案,這可如何是好?”

他聲音頗高,引得堂上一陣哄笑。

楊慎矜笑而不語,帶了薛白入堂之後,自到上首坐了。

吉溫似乎覺得自己既來了便能再給太子一擊,又道“我等辦案,切忌囫圇吞棗、草草將涉案之人殺之了事。講究的是寬赦無辜,而查出真正的幕後主使者!”

“吉法曹說得好!”堂中不少官員附和。

吉溫抬手引薛白看向堂上一名著紫色官袍的老者,高聲喝道“你既來作證,務必要說實話!可知眼前坐的是何人?!”

薛白隨口道“不知。”

“李太白曾言‘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

吉溫聲音愈發洪亮,仿佛極為推崇上首的紫袍老者,又道“所謂‘君侯製作侔神明,德行動天地,筆參造化,學究天人’,韓荊州便是你眼前這位,京兆尹韓公!”

堂中馬上有人附和道“韓公‘豈不以有周公之風?躬吐握之事,使海內豪俊,奔走而歸之,一登龍門,則聲價十倍!’”

一時間眾人撫掌,仿佛皆是韓朝宗的擁躉者。

就不知是熱情讚賞,還是很明顯的譏嘲與捧殺了?

薛白目光看去,卻見韓朝宗以袖掩麵,顯然極為厭煩這等情形。

“韓公。”吉溫再次提醒道“已有新的人證,請重新開審!”

“荒謬!”韓朝宗叱道“案子已結,聖人已有裁決,豈還須甚人證?!”

“右相已入宮,也許案子還未結呢?”

“夠了!”

韓朝宗徑直起身,道“老夫乏了,今日便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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