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小心!”
沐皓天衝口大叫。
沐鼎真身為先天高手,能以第六感料敵,不須提醒,業已早一步察覺。
他本擬對方二人乃狐狗之交,如能儘快除去老鬼,想必那裴智不至有報仇之念。不料裴智竟召之即來,他隻能立時撤下攻勢,擋在兩徒身前全力守禦。
錫山老鬼趁機脫困遠遁。
那裴智飛掠的身形尚且隔著老遠,沐鼎真便感覺到有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隨身附體。
模模糊糊看見一段黑影射來,腥臭難聞,冷意逼人,卻不知是何物突襲。
他心中大凜,暴喝一聲!一揮袖間拋出一打符籙,淩空一字排開,挨個運指訣飛點,隨即嘬嘴速噴一團血霧。
霎時間符籙在半空騰騰燃燒,五色光閃,聚而幻化,顯出一個形似龜殼的弧麵。
同時他還奮起先天真氣,以請邪鞭加持,鞭影氣芒爆如焰火,洶洶向前。
道術武功,一氣嗬成,實已極儘他生平所能。
方甫做完,那黑影已桀然攻到!
隻聽“呲”一聲脆響,那麵“龜殼”隻支撐了兩息光景,便被擊得潰散。
沐鼎真這才看清,那襲來之物原是裴智腰上纏繞的那條怪藤。
怪藤擊破“龜殼”之後,勁道不減,悍然對上請邪鞭。
碰觸的瞬間,鞭上氣芒陡被壓製。
劈啪劇響聲中,沐鼎真虎口震裂,險些失鞭,卻又不敢就此撤手收力,隻得拚死穩住身體,傾注真氣。
長鞭死死纏住怪藤,兩股氣芒交織碰撞,激烈對抗。
急遽間已形成比鬥過程中異常凶險的“角力”之勢,除非有一方敗退,否則斷無和緩的可能。
力為裴智所長,這一下正合他意,本尊到了近處,便放緩腳步,氣定神閒操縱那根怪藤,步步緊逼。
而在後方的沐皓天看來,這個妖人一出手就打得師父左支右絀,手段似乎還高於那錫山老鬼,不禁憂心忡忡。
他生怕裴智也跟先前老鬼一樣突施殺招,急忙向前兩步,用身體擋住打坐療傷的沐婷師姐,提著小劍高聲喊道:
“師父,你已鬥敗那錫山老狗,且稍作歇息,讓我來鬥一鬥這妖人,砍斷他的臭根爛繩!”
因裴智所作所為,沐皓天對其殊無好感,嘴下自然不會客氣,又擔心師父出事,隻求激怒裴智,轉手襲殺自己。
裴智一聽果然大怒,叱道:
“小雜碎懂得甚麼?此物名為南海霸藤!”
竟對自己被罵作“妖人”渾不在意,反而在乎怪藤之尊嚴。
沐皓天心中微奇,忍不住去端詳那所謂的“南海霸藤”。
隻見它粗過大臂,長逾三丈,靈敏異常,宛如活物一般。
可看著看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再一細觀,登時悚然心驚——
——那怪藤的根部竟是生在裴智的腹上!
連接處皮褶堆積,角質虯結,儼然從肚臍眼裡長出來,彷佛他的第五肢。
這個瘮人怪象讓沐皓天心裡發毛,喉嚨裡說不出的難受,加之時不時還能聞到前方飄過來的腥臭味,當下忍不住乾嘔了幾聲,罵道:
“咳咳,什麼北海爛藤,簡直臭不可聞!砍了當柴燒怕也遭人嫌棄。”
說完見那裴智怒眼掃視自己,於是變本加厲,囂張地揮舞小劍繼續挑釁,就差把“快來打我啊”寫在臉上。
心下卻因師父強撐不退暗暗焦急:
「師父明知‘仙靈之心’,為何還要如此?」
他還以為師父今日一反常態,勇猛無忌,要大展雄風一把。卻不知沐鼎真被迫力拚真氣,成角力之勢,實在進退不得,煽風點火反而害之甚苦。
裴智被激怒之後,猛地加大力量,霸藤驀然充血一般膨大!
藤上分叉儘數豎立起來,猶如蛇頸翕張、禿鷲抖翎,隨著他發勁,分叉的尖端還撐開了一張張吸盤形狀的藤葉,顯得十分惡心。
沐皓天看得一陣反胃,又一次出言譏嘲霸藤,結果未等到裴智憤而駁斥,卻聽錫山老鬼陰惻惻的聲音飄了過來:
“忒忒忒,小子!我裴兄弟乃瀾海藤人一族才俊,修的是海外赫赫有名的‘殂體接魂之術’,實為當世罕有的古痋術之屬。霸藤一經煉成,如臂指使,力大無窮,剛韌並體,最是克製武者,遠非尋常真氣所能傷。我勸你還是早些跪地求饒,以免白白的遭罪。”
沐皓天尋聲一探,夜幕中隱約看到那老鬼盤定遠處樹下,閉目運功調理,頭頂上白氣如蒸,應是療傷關鍵時刻,不知為何還有心情出聲揶揄自己?
當即反唇相譏:
“手下敗將,休要張口放屁!你來給小爺跪下磕幾個響頭,小爺自會留你一個全屍。”
錫山老鬼嘿然不語,竟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