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一個人,會佝僂著腰,在陽光明媚的下午,輕輕把午睡的他搖醒,喂他一塊剛出爐,但被細心吹涼的小餅乾。
他不是一開始就沒人要的。
他還有外婆。
外婆去世,他也就沒有家了。
往後數年,每次清明,他都會去外婆墓前待一會兒。
他沒什麼話要講,也沒有開心的值得紀念的事分享。與其說是他去陪外婆,不如說是一年到頭,他能找個由頭,回到五歲那年,當一個有外婆庇佑的小孩。
池願沒有預兆地睜眼,夢中老人慈祥的麵龐被煙灰色牆紙替代。
他愣了會兒神,起身拉開窗簾,亮光刺了下眼睛,最後一點兒夢境留下的旖旎消散。
玻璃蒙了一層水霧,晨起微冷,池願沒站多久,回到床邊,從枕頭下麵翻出手機,發現沈修沅六點給他發的消息,讓他起床後記得下樓吃早飯。
難過的,憋悶的心情被撫平,池願打字,說好。
他洗漱好出門,發現門口站著昨晚見的頭發花白的老人。
老人見他,露出笑容“小少爺醒了,早飯備好了,需要現在用餐嗎?”
“可以的。”池願說。
老人點點頭,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在前麵帶路。
池願百般感慨跟在後麵,有點兒受寵若驚。
這待遇,跟古時候的王公貴族一樣。
從三樓到餐廳,池願走了快六分鐘,他坐下那刻,桌上的早餐剛好上齊。
沈修沅住在幾千萬就能全款買下的公寓,每天忙忙碌碌談合同談合作,池願以為他和池禦錦一樣,是憑借自身實力白手起家,一步一腳印地做大做強。
結果本家這麼有實力。
是他眼光狹隘了。
一塊價值連城的珠寶,不經過仔細保養,終有一天會失去原本的色澤,變得一文不值。
人也一樣。
沈修沅就不是普通富裕家庭能培養出來的寶貝。
吃飯時,十幾個傭人在一旁守著。池願草草咽下一碗粥就說飽了,在老人的帶領下回到房間。
門關上,池願鬆了一口氣。
他不習慣被事無巨細地伺候,有種拉屎還需要彆人遞紙的不自在。
還好昨晚吃得多,早飯少吃點也不會挨餓。
三天假期,各科老師跟作業狂魔上身一樣,瘋狂布置作業。這科兩張,那科兩張,堆起來就成了一堆紙做的小山。
池願從行李箱翻出十幾張卷子擺在書桌上,挑出理綜科的試卷,用手機計時,開始悶頭做題。
沒做兩道選擇,房門被人從外敲響。
池願按停計時,走過去開門。
老人托著一個餐盤,微笑道“小少爺,離午飯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少爺怕您餓,特意阿姨給您做了甜點。”
“謝謝。”池願接過餐盤,“我該怎麼稱呼您?”
老人笑著,客氣道“跟少爺一樣,喊我管家就行。”
池願點點頭,“好的。”
“小少爺是不是不習慣?”老人被歲月洗刷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他禮貌注視著池願,告訴他,“整座山都是沈家的,所以沈家日常的行事作風會比較誇張,這都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