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淩筠遲鈍地眨了下眼,伸手到溫水裡,又是一遍一遍搓洗著雙手,控製不住地越來越用力,恨不得把皮都搓掉那般。
“停停停,可以了!”楊肖臉色立即一變,這看得他心驚心急,連聲讓奴子把盆端走。
來不及多想,楊肖自己用乾的帕子輕輕抹乾裴淩筠手上的水,一麵說道“您瞧瞧這傷口被弄得更破了些,您不疼啊”
話還未說完,他才發現主子雙眼赤紅,眼中有淚水,就像哭過了一樣,狠狠地一怔。
“不疼。”
語氣很輕,很平淡,平淡得沒有帶上一絲情緒,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手上這點小傷口怎麼會疼?
悔恨心疼與痛恨悲苦層層疊疊交織的情緒洶洶翻卷,五臟六腑如被一隻隻鋒利的鐵爪攪碎了地疼著。
他幾乎快要承受不住這股強烈的痛感了。
“不乾淨,洗不乾淨了。”
裴淩筠木然地抬頭看向楊肖,聲音透著細顫,眼神中更是透露著濃濃的無助與絕望。
楊肖身子猛然一震,從不曾見過他露出這樣悲愴無助的神情。
即便是前兩年找不到夫人時,也不曾像現在這般絕望與痛心疾首。
在他記憶裡,主子一直是沉著冷靜的,運籌帷幄的。
且他也不理解主子為何這樣說,雙手明明已經洗了很多很多遍了,怎麼會沒洗乾淨呢?
楊肖不由地鼻子一酸,差點忍不住哭了,心裡難受得緊“爺,您已經洗乾淨了,很乾淨了,為何會說洗不乾淨了?”
他拿了藥灑在裴淩筠掌心的傷口上,重新用白紗布包紮起來。
“握了不該握的東西,弄臟了手,洗不乾淨了,永遠都洗不乾淨了。”他啞著聲音輕輕說了句。
楊肖吃了一驚,隱隱感覺這“東西”不簡單。
不是真的弄汙了手洗不乾淨,而是心裡豎起了一道永遠跨過不去的坎。
楊肖心裡很不是滋味,默了一下勸解道“洗得乾淨的,總有一天能洗乾淨的。”
裴淩筠沒再說什麼,滿身無力頹唐。
“爺,您要振作起來,好好做好您該做的事,好好地活下去,總會看到希望的。”楊肖頓了下,認真地道,“夫人費儘力氣把您從雪地裡拖回來,也一定希望您好好過著。”
說著,楊肖把粥端到他麵前,“您先吃點粥吧,不然我就去告訴夫人。”
裴淩筠恍然了一瞬,才漸漸從方才那種失控的情緒中緩過神來,端著粥一口一口吃完了。
見狀,楊肖才安心了些,想著沉浸在忙碌中大概是能讓人暫時忘掉那些傷心難過的事,便把那些文書和筆墨都整齊擺放在桌案上。
“爺,您先忙吧,有什麼事您就叫我,要是您累了就到床上歇一歇,我熬好了藥就給您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