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怕弄臟了。”聲音沙啞,透著一股無法克製的卑怯。
即便他用極輕極輕的語氣說出那個“臟”字,容卿音也將其聽得清清楚楚,心隱隱顫了下。
這一刻她便大抵明白了他為何硬是把手搓爛了。
他是嫌棄自己的手臟,把自己禁錮在魔障裡,一失去理智便會控製不住自傷。
唯獨不清楚,他為何會給自己設置這樣一個魔障。
容卿音兀自收回手,嗓音清淡卻透著一絲淩厲“那是臟成什麼樣,以至於你恨不能搓了這層皮?”
裴淩筠消瘦的身形一頓,裹著紗布的手驀然更加用力握緊傘柄。
他聽著她的話,便知道她是知道自己那次失控地淨手的事了,大概也能猜到是楊肖說的。
理智稍稍清醒了些許,他半真半假地編謊“藥味,有很重的藥味,淨手的時候,原本隻是想輕輕洗一下藥的味道,可那時腦中昏昏沉沉的,便不自覺地搓了起來,便又弄傷了。”
容卿音並不信他的解釋,如他那樣昏迷著都能拒絕喝藥的意誌,隻是淨手這件簡單的事,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失誤?再次弄破了傷口,又怎麼會不痛?既是痛的,那便會被刺激到清醒。
且若是他是昏昏沉沉的狀態,楊肖又怎麼會讓他去淨手?
“這話,恐怕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容卿音自然也不相信這個解釋,望著他道“既然如此,想掩飾就掩飾好,彆露出破綻讓我知道。”
裴淩筠心口重重地一跳,下意識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露出破綻的”
說著又意識到這話不妥,便及時止住了。
“”容卿音頓覺失語。
這下就真的徹徹底底地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她深呼了口氣,“所以知道了前世的事便是知道了,這麼遮遮掩掩做什麼?你在害怕什麼?”
在她銳敏的目光下,裴淩筠隻覺無處遁形。
他動了動唇,欲要再解釋什麼,便無法再繼續說謊了,隻能頹喪地道“我怕你嫌棄我。”
容卿音的眉梢動了動“怕我嫌棄你臟?”
“嗯。”他沮喪地應了一聲,“現在你知道我記起來了,你是否會繼續恨現在的我?”
他能感覺到自從送了那隻木簪給她之後,她對他的態度緩和了許多,不再似從前那般排拒他。
若是她再次因為自己有了前世的記憶,又嫌惡他,那他該如何將自己清洗乾淨,才能讓她再次接納他?
心,沉得發疼。
“恨。”容卿音清楚地說了字,語氣卻沒有帶上濃烈的情緒。
隻是這個字還是叫他痛徹心扉,眼中再次泛起一陣陣酸澀,又聽到她的聲音“前世的你,真的讓人憎恨,不隻我一個人恨,玥姐兒和璥哥兒也恨你。”
容卿音捏緊了拳,一字一句道“怨恨了很久很久,恨得很累很苦,若是我繼續恨,我這輩子活得跟前世有什麼區彆?”
心魂還是被困在那一方幽苑之中,根本無法真正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