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一落下,裴月怡就看到沈恒燁臉上的笑意漸漸地退了下去。
他氣得一口吃了一塊紅燒肉,才緩了緩語氣“你想去多久?”
裴月怡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原本以為還要說破嘴皮子,才能說動他。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同意了。
裴月怡又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有些遲疑地道“年底之前”
“年底!”
沈恒燁這次真差點被她夾的那塊紅燒肉給噎去半條命。
他忽然就暴躁起來了,“那不就得十個八個月才能回來?裴月怡,你這張嘴到底是怎麼能說出這麼冰冷的話來的?!”
“”
裴月怡看著他那張快黑成鍋底的臉,微微平了平嘴角“哪裡有很冰冷?我是用最溫和語氣跟你說話呢。”
“嗬嗬,我看你是心虛的,不是溫柔的。”
沈恒燁冷嗬了兩聲,語氣不是太好,卻下意識地給她夾菜。
“”
裴月怡無法辯解,狠狠咬了一口酸溜雞脯肉,“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嘛!我又不是不想回來了,隻是因為懷孕了,月份大了也不好來回奔波了。”
沈恒燁快要被她氣瘋了,“你還知道自己懷孕了啊?你可知道京城離九川有多遠嗎?你就不怕孩子有問題嗎?不能等到孩子生下了之後再去?”
路途遙遠,行程最少也要七八日,叫他如何能放心?
聽到他連聲發問,裴月怡也明白他是太擔心了,可是她確實是想去看看容卿音和玥姐兒了。
“好好注意著就不會有問題的,如果等到孩子生下來了,那孩子還小,也不適宜帶他出遠門,我也舍不得讓孩子留在宮中,你也舍得讓我帶他走嗎?那又得拖幾個月,甚至更久,要是期間又不小心懷上了,那我是不是又得繼續等?”
裴月怡一下子說了許多話,都是一早就想好了的措辭,但這也確實是她的真實想法,日子過得瞻前顧後,那就太累了。
“也可以讓鬱離帶著他媳婦回來。”他悶聲悶氣道。
裴月怡輕輕搖了搖頭,“是我想見他們,怎麼還要求人家大老遠趕過來啊?”
“我身子骨不弱,且我們也有能力有法子做好防備,太醫院不是來了一個女醫嗎?讓她隨著我一道去就好了。”
她的一句一句將沈恒燁的悶氣慢慢撫平了。
他沉默地吃了好一會兒飯菜,眉頭微微擰著,像是在思量著什麼。
就在裴月怡忍不住想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便聽到他低低地道“好,那便去吧,我陪你過去。”
裴月怡知道自己剛剛那番話,到底還是起了作用。
除了當時逼她當他的皇後這件事,他能尊重她的意願的話,就不會強迫她。
他待她一直都是很好。
裴月怡驀然而笑,“但是你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做嗎?此次一去,怎麼樣也需要花費大半個月的時間,甚至更多時間。”
“皇後。”沈恒燁微一挑眉,輕悠悠地道“驢都要歇一歇,我還不能歇上個把月?”
就當是出去微服私巡一兩個月罷了。
裴月怡一愣,但也是一瞬,隨後忍不住笑出了聲,調侃他“沈恒燁,你把自己比作成驢啊?”
“我過得連驢還不如,一年四季,白晝黑夜,都在操心朝堂之事,操心江山社稷,操心你這個讓人不省心的皇後,操心的事說都說不完。”
裴月怡聽他說著,笑得更開心了,“那我以後讓你省心一些。”
沈恒燁被她的話逗笑了,瞥了她一眼,“我可不指望你能省心一些,隻要你不跑就行。”
裴月怡真被他的話噎到了,撇了撇嘴“我又沒說要跑了。”
正月十七日,風和日麗。
裴月怡選擇在這天啟程,去九川縣。
欽天監預測了接下來一個月應該都會是晴天,天氣也不冷。
一行馬車走在京城的路上,沿著特殊官道往南走。
書信早就已經被送到了九川官衙內。
裴淩筠看到了來信,一下值就往青衣巷趕過去。
他們在正月初三時便與虛雲大師和惠淨師傅,以及其他幾個小師傅道彆,回來了九川青衣巷。
容卿音剛從石溪村回來沒多久,就見裴淩筠過來了,一時詫異“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現在開鑿運河的工程又複工了,且之前遺留的很多公務都需要他處理,這些時日他幾乎忙得腳不沾地,基本上都是在趕在宵禁之前回來的。
裴淩筠把一封書信遞給她,沉聲道“姑母說過幾日他們要來九川,順便在這裡養胎。”
“養胎?!”容卿音驚愣了一下,打開信封快速掃了信中的字句一眼。
她才發現原來裴淩筠的姑母懷孕了,想要來九川看看他們。
信中寫的字句並不多,但容卿音在讀完之後,心情有些複雜,又有些沉重。
這一世,她還沒有見過裴淩筠的姑母,更沒有見過皇上。
即使心知他們與前世不一樣了,她卻還是不覺地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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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怕他們對自己做什麼,他們現在當然也不會再傷害她什麼。
反而是不知道他們會變成什麼樣,那是對未知的一絲怯意,或者說是緊張。
裴淩筠誤以為她害怕,輕輕笑了起來,“怕什麼?姑母不會做那樣的事了,她就是來看看我們的,不用害怕。”
容卿音鼻子忽然一酸,“不是害怕姑母要對我做什麼,隻是心情有點不太平靜罷了。”
裴淩筠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低聲道“姑母大概也要七八日才到,到時候你就不會緊張了。”
“我還沒有洗臉,一臉都是汗液和塵土。”
“一點汗液和塵土算什麼?毒不死我。”
容卿音“”
他眼含著笑意看她,“你變成什麼樣的,我都不會嫌棄。”
“那要是我七老八十了,身上有老人味了呢?”
“是不是我就不會變老?”
“那要是你老了之後,但是沒有老人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