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們就把包子放在那張方桌上。
翠丫忍不住抬頭往裡屋看了一眼。
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周翰言被扶著躺在小廳裡的小竹床上。
周翰言大概是喝得太多酒了,麵色漲紅,趴在小竹床邊上好像要吐的樣子。
鄭春娘著急地跟喜桃說“快去灶房那兒拿炭盆子過來,可彆吐到一地都是”
喜桃應了一聲,腳步匆匆地跑了出來。
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翠丫隻覺有些尷尬,扯唇笑了笑。
喜桃也衝著她笑了一下,然後就匆匆去灶房拿了一個炭盆子出來,這炭盆子是寒日裡用來烤炭火的,裡麵還有厚厚的一層灰,要是吐了什麼在裡麵,也好清理。
翠丫再往裡看了又看,雙手不自覺地捏緊了衣服的一角。
鄭春娘扶著周翰言讓他方便地把肚子裡的東西吐到炭盆裡,喜桃便在一旁用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像是撫順他的氣息,讓他好受一點。
周翰言吐了好些東西出來,喜桃忙不迭拿著一張帕子在他的唇邊擦了一下。
翠丫驀然瞪大了眼睛,咬緊牙口。
“唉喲,瞧翰言這樣子真難受,不過還好咱們喜桃會做一碗醒酒湯,等翰言一回來時就能喝得上,也就沒那麼難受了。”喜桃阿爹忽然出聲。
容卿音和翠丫聞聲齊齊轉頭看向喜桃阿爹。
也就沒有看見周翰言在喜桃用帕子擦了自己的唇角一下之後,就直接用自己的衣袖擦乾淨嘴角的一幕。
容卿音微顰了顰眉,“翰言很經常喝醉了回來?”
她記得春娘嬸說過,周翰言不喜喝酒,除了自家釀的米酒之外,喝醉那是幾乎沒有過的事。
喜桃阿爹歎了歎氣,“聽春娘說,翰言最近開了一間織染坊,常常跟彆人可勁兒喝酒,好幾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地回來。”
一聽這話,翠丫便不由地緊張起來,為自己方才那點惡意的揣測感覺到慚愧。
喜桃阿爹半是心疼半是無奈地道“所以啊,喜桃也是看著翰言如此難受,覺得心疼,便每日都煮一些醒酒湯和暖胃的薑絲粥,等翰言回來了便有得吃了。”
這話讓人心一沉。
容卿音看了看身邊的翠丫,注意到她捏緊衣擺的手,抿了抿唇,屋裡周翰言已經躺下了,喜桃又出來端了一盆水進去,忙前忙後。
容卿音半是開玩笑道“大爺,喜桃和翰言是不是關係很好呀?”
喜桃阿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是咧,以前春娘每回帶著翰言回去探望喜桃她娘時,這兩孩子總是能玩得一塊去,成天嘻嘻哈哈的,開心得不得了,隻不過後來啊,孩子都長大了,兩人就保持了些距離,但是關係還是很好的”
喜桃阿爹絮絮說了一些話,臉上的笑意不變,但這話讓人聽得心更加沉了。
翠丫垂著眼眸,心裡悶得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鬱悶。
氣氛陡然變得有些沉悶。
喜桃阿爹似乎沒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又兀自添了一句“你們可不知道,那時咱們還說,給這兩孩子定個娃娃親呢!隻不過春娘說婚姻乃是人生大事,還是等這兩孩子長大了之後再說,讓他們自己做決定”
“唉喲,這可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可不興拿出來說了。”
鄭春娘從屋裡出來,一聽到喜桃阿爹拿出這些陳年舊事來說,尤其還是在翠丫這丫頭麵前,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了。
鄭春娘瞧見翠丫微微低著頭,不知在想啥。
怕她心生誤會,鄭春娘便立刻道“喜桃爹,以後莫要說這些話了,日後喜桃還得嫁人呢,再說了,如今翰言還有喜歡的姑娘了,莫要讓那姑娘生了誤會。”
喜桃阿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似是驚訝“翰言有喜歡的姑娘了?可是哪家好姑娘?”
鄭春娘走到翠丫身邊,牽起她的手,嗐了一聲道“現在還不方便說出來咧,等日後有好消息了,咱們便請你們來喝喜酒!”
喜桃阿爹麵色僵了一下,接而神色變得有些尷尬,看了一眼容卿音,又看了看翠丫,最後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喜桃,悻悻道“好好,那就等著喝翰言的喜酒了”
跟在鄭春娘身後出來的喜桃聽了鄭春娘這話陡然紅了眼睛,暗自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喜桃阿爹見狀,不由地在心裡歎了歎氣,心知自己女兒喜桃一直都很中意翰言,原本想著要是這次投奔,這兩人能成事那他也可以安心了,能享福了,可誰知翰言竟然有喜歡的姑娘了。
想來想去,在九川這裡的生活可比在家裡好得多了,誰不愛過好日子?哪個男人沒有個三妻四妾的心思?隻不過沒有錢養罷了,要是喜桃成不了正妻,成個妾也成,總歸是有個好靠山了。
喜桃爹不是個愚鈍的,要不然也不會專挑上鄭春娘家來投奔,就想著看最後能不能攀上一點關係。
鄭春娘也沒客氣,分彆給喜桃阿爹和喜桃多塞了兩個包子,笑了笑道“你們也嘗嘗,卿音做的包子可好吃了。”
喜桃阿爹和喜桃謝了一句,最後還是忍不住吃了起來,方才就聞到包子的香味了。
“你們也拿兩個包子給福來吃一吃,這會兒估計也醒了。”鄭春娘道。
福來因為身體不好,成天都有氣無力,總是犯困,也就是看大夫看了一個月了,這段時間才好些了,沒有那麼嗜睡了。
喜桃阿爹早就想拿包子給兒子嘗一嘗了,一得鄭春娘的話,便立刻拿了兩個包子往東邊一間小房子走。
喜桃猶豫了一下,沒有跟上去,就站在鄭春娘身邊,剩下的半個包子卻沒再好意思吃。
鄭春娘沒注意到喜桃的動作,笑吟吟地問道“卿音,翠丫,你們等會兒可有其他活兒要乾?”
翠丫心不在焉的,沒有立即回話,容卿音接話道“這個時辰了,也沒啥事要乾,春娘嬸可有什麼要我們幫忙的嗎?”
鄭春娘笑了一下,“這不翰言喝得醉醺醺的嗎?就想著問翠丫有沒有空,來幫忙照顧一下翰言,我等會兒得繼續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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