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黑漆漆一片,唯獨一盞燭火映襯著這鬼工球。
站在她的這個角度,需要稍微仰著頭看這如圓月一般的鬼工球在,便像是在賞月一般。
無論是哪一步,都被設計得恰到好處。
“好看!好看!”玥姐兒從未見過如此多層滾動的球,覺得甚是新奇,笑嘻嘻的,一直對這個鬼工球讚不絕口。
容卿音也跟著笑了一下,“你是取象牙為底料嗎?”
“嗯,讓楊肖尋來的,材質很好,以玉做底料,需要耗費更長的時間。”
她沉默了幾息,忽而執起他的右手仔細端詳起來。
光線略暗,可她還是能看得到他指腹上的繭子變厚了不少,摸上去硬硬的。
得如此厚的繭,需先受一番苦楚,如學琴之人,指腹下的皮肉疼得厲害,也不能停下,隱忍著皮下之痛,繼續撥琴。
“握工具握得手很疼吧?”
她撫摸著他的指腹,竟一直沒有發現他的手多了一層厚繭。
裴淩筠淺淺笑了一下,“還好,起初是有點疼,不過還能接受。”
他倒是說得實誠,不直接騙她說“一點都不疼”。
裴淩筠這會兒徹底放鬆下來了,黑眸如點墨,眉骨如畫,眼裡的笑意更濃了“玥玥自己拿著玩好不好?娘親一直抱著你也會累。”
他把銀絲線放到玥姐兒手心裡,讓她自己拎著玩。
“可是我想要在蠟燭的前麵玩。”
裴淩筠便把從架子上拿下來,放在桌子邊緣,玥姐兒自己坐在藤椅上,用月牙簪一下一下地撥弄著鬼工球,玩得不亦樂乎。
等會兒他們還要出去逛一逛,今夜的街巷必然很熱鬨,聽說還有打鐵花表演。
借著燈盞的光亮,容卿音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裡映著兩人的身影。
裴淩筠在幫她梳頭發,動作熟練輕柔,不會扯痛她的頭皮,繼而幫她挽了一個高髻,用了那支紫玉簪,再簪了一株清新淡雅的鵝黃小絨花。
容卿音看著銅鏡裡的自己,覺得滿意,“我記得你好像隻是幫我挽了幾次頭發而已,沒想到你動作會如此熟練了。”
裴淩筠頓了一瞬,喉間溢出一聲低笑“夫人莫誤會我,無論是前世今生,我隻給夫人一人挽過頭發。”
容卿音其實剛剛沒有懷疑他的意思,隻是想感歎他學得快而已。
經他這麼一說,她忽然想到了王雲寧,眉頭輕輕蹙了一下,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當時你跟王雲寧做戲的時候,也沒有給她梳過頭嗎?”
裴淩筠拿著那隻螺子黛的手緊了一下,眉眼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氣氛似乎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一提及王雲寧,他便會想到曾經那些令人萬分深痛的過往,以及深藏於心底的厭棄,那股對曾經狂妄自大的自己的厭棄。
他穩了穩心神,認真誠實地應道“沒有,我隻給夫人和玥玥梳過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