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大雨滂沱。
呂瑩蹲在院牆下咬著手,渾身濕透,臉上不知是雨是淚,瑟瑟發抖。
吱——呀——
屋門開啟聲響雨中回蕩,滲人刺骨。
呂瑩猛然站起轉身,踉蹌扶牆,看到江月白麵無血色,站在屋簷之下,手中捏著草娃娃。
呂瑩畏懼後退,嘴巴微張下巴顫抖,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聲響。
“你……是誰?”
江月白虛弱勾唇,“我是跟你一起下河抓魚,上山打鳥的小白啊。”
草娃娃拋到腳下,呂瑩癱軟跪地,肩膀劇烈聳動,再也抑製不住的放聲大哭。
“小白……”
五年來所有的壓抑痛苦和害怕無助,都在這一刻,在這場大雨之下,儘情宣泄。
江月白踏進雨中,踉踉蹌蹌撲到呂瑩麵前,用力將她抱入懷中。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沒事了,再也不會有事了……”
呂瑩同樣抱緊江月白,痛哭著,呢喃著。
“對不起,我是混蛋,對不起……”
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杏花繁。
陶豐年舊屋中,江月白給呂瑩蓋好被子,輕手輕腳退出去關上門,獨自坐在院中石桌邊。
吃過解藥,身上餘毒已清,江月白回想之前狀況,眉間溝壑漸深。
小綠從識海飛出,忽左忽右,最後定在麵前。
[莫擔心]
江月白苦笑,“我沒擔心,縱然不是有你在識海守護,自打夜時鳴那件事後,我日日以神識銘刻‘固魂’符文,宋佩兒的魂魄也沒那麼容易奪舍我。”
“我就是心疼呂瑩,這些年她過得比我苦多了,每一點進步都不是欣喜而是催命符,難怪重逢時,她會哭得那麼無助。”
“還有宋佩兒,從前我真的沒有想過她是如此歹毒貪婪的人,你可知道,她是這花溪穀內第一個對我好的人,那時爺爺黑臉不理我,她因為我一句仙女姐姐給我紅櫻果吃。”
“便是因此,我一直覺得她是個好人,就算爺爺對她態度疏離,我也未曾放在心上,我此刻在想,這條求仙之路,究竟給了我們什麼?是求長生的一線生機,還是為活下去的人性泯滅?”
小綠周身磷火閃爍,燈籠上字跡變化。
[不懂]
江月白垂眸呢喃,“我也不懂……就是會忍不住想,如果沒有壽元的壓迫,宋佩兒會不會還像從前一樣?她為了活下去傷害彆人是錯,可我又會忍不住想,如果爺爺那時能像她一樣,去奪舍什麼人,隻要不是我,是賈衛或者彆的惡人,我應該會高興的。”
“終究是,事情發生在彆人身上,我可以隨意評判對錯,用大義壓人,若是到了自己身上,我也做不到剛正不阿,我也有自私歹毒的想法。”
“不想了,這些問題永遠都不會有答案,想也無用,我隻要記著,永遠彆讓自己陷入宋佩兒一般的境地,永遠彆再先入為主,識人不清便好。”
小綠晃了晃,回到識海。
江月白取出宋佩兒身上搜到的兩個儲物袋,她的魂魄未曾與自己魂魄交融,直接被小綠吞噬,所以沒有宋佩兒的記憶,也無法像夜時鳴那時一樣繼承什麼。
宋佩兒死亡的事情,她已經給洪濤傳訊,讓他幫忙處理。
宋佩兒重傷已久,大限將至,這些郭振都能作證,隻需記錄正常死亡便可。
“恩還未報,又麻煩上洪師叔了。”
江月白歎氣,打開宋佩兒掛在腰上那一隻儲物袋,有一百多下品靈石,十幾張符籙和丹藥等日常修煉所需之物,還有兩件耕種法器和耕種法術玉簡。
江月白又拿起另一個儲物袋,這個儲物袋是宋佩兒藏在衣襟裡麵的,她將東西全部倒在桌上,當先看到一麵黑色晶石所製的令牌,上書三個血字。
“三元教?”
儲物袋裡東西不多,令牌,兩塊玉簡,一麵邪氣凜然的黑色幡旗,和三根汙血鐵釘。
江月白查看玉簡,其中一塊便是兩件東西的祭煉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