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額頭：“好吧好吧，你比我厲害，我可以給你裝子彈，這是你的榮幸。”
僅僅片刻，楊協方才激戰中的那份高傲鬥心和悍然意誌，仿佛頃刻間便土崩瓦解了，他在失敗的陰影泥沼中快速地沉淪了下去。
他的心思瞬間散漫起來，早已沒有了和陸芸爭辯的興致。
陸芸也不管他，隻是自顧自地開口道：“駐足高處，履於平地，我從不覺得這能改變我的心境本質，登臨高處，的確會讓人心曠神怡，俯瞰眾山小，但也會讓不少人心生一股飄飄然的優越感，我駐足穹巔，俯下身去看到了儘是些如同螻蟻的渺小景物，這樣的我豈不是如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一般，俯瞰人間，笑眾生紈絝執迷。”。
“但你彆忘了，你隻是站在山巔之上而已，真正偉大的人，不是你，而是這座山巔本身！你隻是狐假虎威的那隻狐狸，隻因為踏在巨人的肩膀上，你就以為自己比巨人還要高大了嗎？”
陸芸言辭銳利，句句似尖刀利刃般地插在楊協的心窩裡，讓這個幾乎要墜入無儘深淵的年輕修士，忽然心生強烈的愧意和惱意！愧來自於兄長對他的無限期望，惱來自於他的道心竟遠不如陸芸這女人堅韌無暇。
他畢竟是個驕傲的人，自小便於世間一流的天驕爭鋒，縱然道心受挫蒙塵，也不會沉淪頹喪的那般迅速。
而陸芸這番言辭犀利的話語，仿佛當頭棒喝，打醒了這個快要廢掉的人。
楊協忽然覺得輕鬆與釋懷了，一直以來在他心頭深處掛礙的那些麵子、排場、名次和地位等等，此刻忽然在他心裡散成一團齏粉了，恍如過眼雲煙一般。
他艱難地發力驅動四肢，熾熱的痛感幾乎透徹骨髓深處，但他仍是咬牙堅持，最後終於盤坐起來。
他開始自我審視自己的過往經曆，在洞徹楊協這個人的一生本質。
一路走來，他自出生以來擁有的，絕大多數都並非他自己掙來的，他一出生便含著金鑰匙長大，吃穿用度無一不堪稱錦衣玉食，修行資源更是取之不儘。
五歲那年，他目睹長兄運氣似大河滔滔，源源不絕，一氣千裡又百裡，他頓時便心生羨豔，那一日他將自己的煉氣想法告訴父親後。第二天，族中便為他請了一名老師，那人便是以“煉氣第一”著稱東陸的五氣朝元宗中的某位絕代名宿，為他親解煉氣法門。
十歲那年，他目睹長兄在成人禮上，被授予鎮族靈寶——“驚天”，他手持驚天揮出大江大河般的滔天劍光，幾乎一劍一敗，直接敗儘了當天挑戰他的108名修士，其中不乏同齡中的天才修士，以及不少成名許久、戰績斐然的修士強者，一度躋身當時的青年修士之冠。
店內小二看了一眼小黑，心中對小黑的實力有些琢磨不定。
看上去，小黑氣勢不顯，十分內斂，瞧不出一點實力。
但從小黑的長相來看，似乎有著較為高貴的血統，應該不是凡物。
聞言，周行有些尷尬。
他好像也不清楚小黑的實力，隻好硬著頭皮如實回答。
店小二也犯了難，左思右想，才給出了話。
“要不客官，這樣如何？我們接下這單，但你要以二十兩銀子一天的價格支付給我們。”
“並且，你要先支付三個月的定金，到時候領回坐騎時我們多退少補。”
“如果你願意多付一千兩銀子，我們願以一折的價格免費送你一本《靈獸契約》。”
“《靈獸契約》上寫了如何與妖物簽訂契約。”
聽到這些話，周行的第一感覺就是心黑。
這兩天，異獸沒有發動大規模進攻。永寧城人口超六百萬，遍地是肉食，沒必要啃這個硬骨頭。
周行一直昏迷著。
和灰中校一直守著，不眠不休。
哪怕以他二階巔峰的身體素質，他也頂不住。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過窗戶，灑在和灰中校臉上時，中校已睡了過去。
陽光漸漸西移，移到周行的眼球上。
眼球動了動。
周行做了個噩夢。
夢裡，無數個聲音冰冷地重複著“警告、嚴重警告，生物能量嚴重不足，係統強行進入休眠狀態！”
“休眠狀態被強行中止，係統繼續運行！”
那一日後，他便心生向往，想要走上修劍的道路。
於是，第二日長兄就成為了他的劍道老師。
走到今天，他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堪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根本沒有經曆過什麼大的挫折和失敗。
縱然六年前，他於龍血湖上刺出那一劍，反而一招之內便遭遇重創。
但他頗不以為然，畢竟周行是天人修士，自己能以超凡領域越階殺傷他，已經足以當做一種莫大的榮耀和奇跡了。
但到了如今這地步，他才慢慢地看清楚自己，有多麼的羸弱且脆弱，再這樣走下去的話，他是不會有什麼大出息的，也絕對跨不過天凡之間的那道深邃無比的天壑。
他終於認識到自己缺少的什麼了？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步一腳印的前行，所謂修道，不僅僅要走過他人走過的道，更要走出自己的道。
“對！我應當走出自己的道了，不再依靠兄長和家族，我要自力更生！我要變得更加強大！直至我躍出那一步，突破那道絕望的天壑，叩響那扇天門！我應當成為天人，不應為俗世紅塵困縛！”
楊協盤坐在風雪中，此刻他的心境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清明與寂靜，過去在意的那些紅塵薄利，此刻皆自然散去，他不再為其所惑，終於要走出自己的道路了。
見楊協受創，蕭十一留下的那道天人氣息，飛掠向楊協，想要注入其體內，為其修複創傷。
但楊協拒絕了，並說出自己的想法：“不必，我自己來，縱然要在這裡花費些時間，但亦不是無用的，修行的道路上不應順風順水，那是取死之道，所謂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逆流而上，若是沉淪安樂順意環境，必將無緣與天同壽那般極境。”
那道天人氣息聞言，並未繼續乾預，但還是分出些許，注入其體內，為其止住了幾處極重的大創傷。
而後圍繞楊協所在雪地環繞一周，化作一道圓圈，擔當起了為他護法的職責。
楊協目睹這一幕，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頓感心頭有一股暖意流過，他深知兄長是絕對不會放棄他的，無論他怎麼失敗和頹喪，他總會心平氣和地等待自己再次站起來，再嘗試下一次，直至成功。
動不動就是上千兩銀子，一般人根本沒這支付能力。
怪不得沒幾個人養得起妖物坐騎，原因都擱在這呢。
不過，對於那本《靈獸契約》，周行很感興趣。
於是周行大手一揮，答應了下來。
見狀，店小二笑容更盛了，連忙領周行和小黑進了珍獸居。
一進來，周行就掃視了一下周圍，發現這裡還挺乾淨的，沒有像圈養場那樣臟兮兮的。
在這裡，有一個個獸欄。
每一個獸欄，都寄放著一頭妖獸坐騎。
有獅子、老虎之類的凶猛妖物。
也有馬匹、驢之類的性情溫和的妖獸。
“警告、嚴重警告，生物能量嚴重不足，強行使用本係統，將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到最後，無數個聲音不停地在重複著“警告、嚴重警告”“警告、嚴重警告”
“吵死了！”周行不爽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