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了安歇丘旅館的某個房間,一扇被人打碎的窗戶正對島中血紅的落日。
然而那隻是凡人眼中的景色。
對於兩人來說,在室內與室外的邊界線上,存在著第三個薄如蟬翼卻又深不可測的空間。那是時空混亂的星層間隙,毫無規律可言的混沌之海。
“我思考什麼辦法能使我逃避死亡。”宓穀拉解釋道,“答案隻有‘隨機’。”
荊璜已經明白了她的計劃。他閉上眼睛說:“那個地方連接著九淵……”
“但也連接著月境,過去,未來,彆的曆史線……或許我會馬上被撕碎,也或許因果的崩解會阻止天絕概念運作。”
“你知道幸存的可能性有多小吧?就連你那些叩響九淵之門的祖先,恐怕也沒把握在那裡麵存活下去。你身上繼承到的能力又剩下多少呢?”
“我和他們是不同的。”宓穀拉答道,“他們是純粹的求道者,而我……我還無法解釋。曾經我的世界隻是一間小房子和一隻綿羊,我尚未真正了解什麼是生存之喜悅,因而完全聽從著教導者的安排。但現在事情不一樣了,我想,有些非常小概率的事件發生在了我身上,影響了我童年的終結。那使我……”
她疑惑地將手按在胸前說:“那使我改變了。我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我想……我想那讓我渴望獲得什麼,又或者給予什麼?”
圍繞她的火花符號開始變得衰弱起來。於是她將手中的鈴蘭筆交還給荊璜,又取下頭上的曇花發卡。她剛要把發卡遞出去,旋即又收回了手。
“不,我想留著這個。”她說,“他已經有花環了。”
於是她戴好發卡,落入混沌的渦流之中。
荊璜坐在床上,無言地望著艾森島的落日墜到山後,半晌才打開門回到倉庫中。
這時馬林已經開始為末日痛哭,而羅彬瀚乾脆躺在地上休息。荊璜過去對他說:“她走了。”
“……去哪兒了?”
“不知道。”
羅彬瀚掃了他一眼,恐怕是把他的話當作死亡通知書。於是荊璜又說:“她的去向是隨機的。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也可能明天就站你床頭了。你最好祈禱後一種的情況不要出現。”
“為什麼?”
“因為那肯定是他媽變成什麼混沌魔女之類的玩意兒了。”
羅彬瀚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荊璜收起凰火罩,用腳踹了踹他說:“不許睡,起來跟老子去接手。”
“接啥接啊。”羅彬瀚說,“換個機械的不更方便嗎?”
“……那我看著不爽。”
“都要世界末日了還管你爽不爽呐。”
“我管他是不是世界末日。”荊璜說,“你他媽必須給老子去接手。”
最終羅彬瀚不得不從地上爬起來,為了滿足對方的強迫症而悻悻地去接手。他們穿過昏暗混亂且到處都是昏睡的蜥魔)的街道,找到一家約律端的診所。接待他們的是一隻半人高的白貓。
“我不是獸醫!”它傲慢地甩上房門。
荊璜一腳把門踹開。十分鐘後羅彬瀚坐在臨時搭成的人形長桌上,心驚膽戰地看著一群貓籌備手術。為了排遣自己的恐懼,他隻得對荊璜說:“我想起來一件事。”
“什麼事?”
“你和那三傻說話的時候提起周雨了對吧?那東西怎麼會認識周雨?”
荊璜僵了一下,隨後大步走到桌邊,拿起某個瓶子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啥?貓糧啊?”
“是速效安眠水。”
說完荊璜右臂一揮,揚手把瓶口懟進羅彬瀚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