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回答過了。”姬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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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是個找路的,是不是?你該死地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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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試著使用一台許願機。它召喚了你來作為一種對抗停機的防衛機製。我想我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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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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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尋轉動了一下脖頸。那冒充姬瑗的人厭倦地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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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麼防衛機製,如果你真的這樣想。”她冷冰冰地說,“我來是為了阻止你們這些人再把機器打開。我得防著那東西再進來……看來這事兒是完了,是不是?不知怎麼你們又搞到了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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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並不止這一台。”姬尋說,“而且恐怕我們對過去的認知也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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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似乎沒有使對麵感到驚奇。她仍然冷冰冰地望著他,惡意而充滿厭倦。她好像費勁地考慮了一會兒,最後發出了幾句謾罵。姬尋知道那是謾罵或詛咒,因為那語氣極不友善。但是他並不知道具體的內容是什麼,那隻是一串從喉嚨裡發出來的模糊滾音。然後她站了起來。肩膀上的放射狀光芒有節奏地旋轉著,那是足以貫穿小型星球的棱鏡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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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尋曾聽說姬瑗給自己製作了這樣一個隨身的智能助手,用以彌補微子的缺失。他沒有親眼去檢查過,因為姬瑗毫無疑問知道怎樣檢測監視器。在赤縣想使用更複雜的技術是非常困難的。此刻,那綜合化工具的提示光在她肩膀上輪轉著閃爍,變幻形態的方式就像那位夫人走過寒霜時,天際之光在高塔間舒展搖曳。但在那俯瞰著他的眼睛裡,他沒有看見火光,隻有濃厚的陰影擁擠在洞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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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過你。”她說,“這一次我放過你,但是下一次,在適當的時機,我將為你而來。這是我得到過的保證——不管誰在我麵前用了那些該死的機器,不管是誰想給那艘漁船解開錨繩,我都會在你們成功以前把你們殺個精光。記住這件事,你這到處亂鑽的鼠輩,你這個為了盜取火種而燒掉一切的竊賊。你們那些摹仿來的小機器對付不了我。你們再不可能拿出更像的玩意兒了,嗯?讓我給你留一份告彆禮物。記住我吧,記住這雙眼睛。下一次你見到我時,你就知道自己該付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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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頭器又一次桎梏在姬尋的頭腦之上。他的腦脊液與神經纖維全都著起了火。那火焰的色彩如此不潔,在他碎裂變形的頭骨內側沁入了揮之不去的汙穢圖形。形狀。毒蛇之眼。爬行物之眼。那冰淵之前的仆從在狂吼瘋笑。他從黑暗深淵的夢裡得到主人的旨意,那聲音回蕩在刑具的每一個縫隙裡:殺光他們!殺光他們!一個也不留!去把他們殺個精光吧!上啊你這頭爬蟲!
姬尋開始呻吟和抽搐。在那雙蕩漾在光瀾深處的眼睛注視下,他的思維如狂風中打轉的碎紙片。最後的安全機製被打破了。它早就被打破了。他不再能把知覺和理性分開存儲,除非他現在立刻重建一道安全牆。他必須把對圖像認知的區域和彆的模塊分開。或者他也可以直接執行絕境對策。現在也許應當試試。去吧。把他們殺個精光。那條讓他後悔的道路。把他們殺光——他不能再相信0206——不管是躲進墳墓裡的還是剛從母親肚子裡成型的——那理論的起源是不自然的——全部都得殺乾淨——基地至少需要一個警告——上啊爬蟲!爬蟲!爬蟲!
他無聲地尖叫著。那雙眼睛已經完全把次序打亂了。狂躁與混亂在他的思緒裡如蟒群那樣糾纏扭曲著,撕咬能接觸到的一切。他想要伸手抓住一把火,抓住那熾熱的放射狀的霞光,好把蛇群從印象裡統統驅散。在幼年時代他曾見過那片深紅是如何驅趕寒霜和邪祟,可是現在他已呼喚不到了,他從喉嚨裡發出的隻是一連串惡意的滾音。他明白了。從那視線裡侵入的是影子。它在用他的身體說話了。
要殺光他們。影子強迫他傾訴道。
所有試圖讓那漁船飄蕩起來的,一個也不能留下。這就是你的任務。不管你本來對那台該死的機器許下的願望是什麼,你唯一的選擇就是照著影子的意思辦。現在你暫時逃過了。但是影子還在這兒,影子還記得一切。你早晚要回來付你的代價——但是這一次我放你走,因為你對她會有幫助。她會把整件事算清楚的。不管是在哪條路上,她總是會把事情搞清楚的。我清楚她肯定還在乾那件事。
幻痛戛然而止。
棱鏡之光在他上方變幻。他所寄望的,並且試圖補償的那個輪廓已經消失了。在黑暗裡,他隻看見那兩汪毒池在閃爍。
啊。影子說,聽起來若有所思。她早都安排好了,是嗎?所以,她最後還是找到了一台。那肯定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告訴我,她們把錨繩栓緊了嗎?
姬尋閉著眼睛。急促的呼吸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在意識裡回答道。但那卻不完全是真話,他一擺脫入侵就已開始快速地思考起來。
你該走了。影子說。
替我向新姐妹會的主持人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