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呢。小渦的具體形態是由原種自身決定的,完全是隨心所欲的事。再加上群蛇之主在同類裡也是個脾氣古怪的家夥,會設計成這樣就隻是一時興起而已。”
“這顯然無法解釋‘領主’的存在。”
“沒什麼不好解釋的,連正常人吃飯都有主菜和冷盤的概念吧?跟那條腦袋單純的蚯蚓不一樣,蛇的人形體就是很喜歡做這種複雜無謂的遊戲。這可是生前被叫做‘瘋王’的家夥,你覺得能指望他按理性行事嗎?”
“這一點上我們可以保留爭議,我堅持認為領主的選擇遵循著某種規則。周女士,出於對你的了解,我認為你是因某種動因而至此的,上一次你沒有給我正式的答複,但是今天我想我們最好都做一個說明,以防任何意外的發生。”
屬於周妤的聲音,似乎因為無奈而輕輕歎息著。
“……你還真是相信那個假預言家的話呢。都已經告訴你了,那家夥絕對是個故弄玄虛的神棍。能在這座城市裡保有預言能力的,隻有和蛇同源的西比爾們,其他的算命者都是騙子。”
“即便如此,備份總是有益無害。”
“悉聽尊便吧。總之,我進來的原因沒有什麼複雜的,隻不過是因為不想死掉而已。像雞犬一樣被人隨意地殺死,拿走需要使用的器官,然後被拋棄在不見天日的地方,這種感覺我無法接受。不過,你作為自殺者,恐怕無法體會吧?”
周妤又用那種近乎冷酷的聲調說道。
“總之,我不想就此結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去已經擁有的東西。我會選擇進入這裡,就隻是為了苟且偷生地延續下去而已。”
聽到這些話語時,周雨的心跳突然加劇起來。
到底是為什麼呢?明明無法理解周妤言語的意思,他卻感覺到強烈的情緒在胸膛內攪動。那痛苦甚至令他感到呼吸都困難無比,不由自主地按住胸口,彎下腰劇烈地喘息起來。
“你不認為存在任何離開的通道嗎?”
“是啊,像我們這種情況,除非學食土者那樣把整座城市吃掉,否則就是被吃。隻有這兩種情況,絕對沒有任何獲救的可能。不過對我而言這也無所謂了。我的願望……就隻是讓他知道而已。隻要持續等待下去,總有一天會有使用儀式而誤入這裡的人,那樣就可以把消息傳出去了。這是現狀下唯一的辦法。”
“這顯然是個極小概率事件。”
“總比直接認輸強些呢。同樣的,要學蚯蚓去匍匐吃土,我也還沒有淪落到那種程度。所以聖人也好,遺蛻也好,總之要把他解決掉。”
“問題在於,該怎麼做?我已注意到那位食土者跨越高壓電設備時的表現,那實在令我難忘。那麼依此推斷,我想他也免疫於大多數的常規物理手段……”
“是全部。電擊也好,火燒也罷,不管你拿出什麼樣的辦法,隻要還屬於地水火風的物質概念內,就無法傷害到接近原種的他。至於我的眼睛,雖然確實可以傷害到他的本體,不過很遺憾,我在使用眼睛的時候,就會自發理解《道律》的象——畢竟是由那位大人創製的反約律武器,以我的性質,直視其象超過三秒的話恐怕就屍骨無存了。”
“看來我們都無計可施了。”
“不,辦法是存在的。”
說到這句話時,周妤的聲音逐漸輕盈起來。那繚繞在耳畔的聲線,如同蝴蝶在月下翩翩飛舞。
“是脫離物質以外的傷害就可以——也即是說,所謂的佛敵,並不需要什麼特彆的神通,隻要有著足以噬人的欲望就行了。對‘得’的貪婪也好,對‘失’的嗔恨也好,能夠將心中感情具現出來的實體,就是所謂的欲界。隻要找到將‘欲’實體化的法,殺掉還未成型的他是很容易的。”
“希望你諒解我的愚鈍,不過你們的理論於外人實在晦澀艱深。我希望獲得更具實際操作性的說明。若以你目前的說法,我猜我隻能雇傭幾名性工作者去嘗試暗殺。”
周妤輕聲地笑了起來。
“沒用的,那樣是給他送了幾個女學生而已。摩登伽女的故事你聽說過嗎?要侵染幾個凡人對他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嗯,因為他和你理解的,那種普通意義上的‘僧’是有所不同的。像故事裡的波旬那樣,用低等的愛欲去乾擾他,絕對不會有任何效果,肉體的渴望在跨越肉體概念時就會被輕易克服。所謂的欲,要的是比那種肉體需求更為廣泛的概念性……不如說,需要的是一顆魔王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