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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5 鸚鵡歌(上)(2 / 2)

“小羅總去非洲旅遊了?”齊妮娜笑著問。整個上午以來,她是第六個問這句話的人。羅彬瀚已經習慣了,並且養出了一套標準的回應流程。“是啊!”他說,“去玩得有點久,底下都說我跟人私奔了。”

“你要是真帶個對象回來倒也好。”南明光說,“咱們算是在非洲辦成了一個大項目。”

“我不好搶在韻瓊姐前頭吧?”羅彬瀚替他點煙,“她要是從法國帶回來一個該怎麼說?”

南明光揮手把他趕開。所有人都開始笑。飯局上都是熟人,沒談多少工作的事,隻好扯些無關緊要的家常閒話:齊妮娜有個五歲的孩子,目前正由家裡的老人帶著;陸津的女朋友在讀化學專業研究生,可卻碰到一個很難伺候的導師;南明光又有一個朋友進了重症監護室,是因為特發性肺纖維化。

他們的話題已經遠離了非洲,再安全不過。羅彬瀚便開始抽空偷瞄手機,想看看周雨或莫莫羅是否可能在線,南明光突然轉頭對他說:“聽說你妹妹來了?”

“啊?”羅彬瀚說,“噢……對,來我們這兒玩幾天。”

“不帶她出來見個麵?”

這倒是個羅彬瀚從沒預料過的問題。它完全跨越了他多重生活之間的藩籬,簡直就像荊璜在問他今天的股市表現如何。羅彬瀚不由停頓了兩秒,然後才擺出笑容:“她比較內向。”

“怎麼?害怕見生人?”

“她可膽小了!”羅彬瀚說,“中文也懂不了幾句,看見外人就直往我身後躲,一天到晚不肯出門。”

“小羅總還有個妹妹呀?”齊妮娜說。她的語氣就像順口一問,不過羅彬瀚估計她對羅驕天的事早就一清二楚。

“一直住在國外呢。”他繼續唉聲歎氣地說,“剛生了場大病,身體不大好,她媽媽讓她休學來我這兒散散心。”

沒有人對他的話表示質疑。羅彬瀚估計他們已經在心中勾勒出一位憂鬱、病弱、沉默寡言的異國少女,從來不會在工作日早晨七點半咒罵親哥。他總算是在這頓飯局裡得到了一點小小的樂趣,好去麵對一個更漫長的下午。飯局結束以後,他先在辦公樓外吸了根煙,做做心理準備,然後才進電梯去了財務部的樓層,開始著手處理那份財務評估報告的事。

和這事關係最密切的內審部門主管姓禰,也乾了好些年,隻是羅彬瀚沒怎麼打過交道。他倒是熟悉他們的財務總監和總會計師。總會計師是個不可不提的女人,大約有五十歲了,寒暄客套時敷衍得不行,從沒給過羅彬瀚好臉。羅彬瀚曾因不信邪而去問南明光,終於確認自己沒有受到不公正待遇。真相很叫人著迷,那就是泠蕃對誰都是這個臭臉,連南明光也逃不過。她仿佛就是整個財務部門對薪資與賬目的怨氣的具象化身。當著她的麵時,手下們會喊她“泠老師”,可背地裡的綽號是人儘皆知的。羅彬瀚堅信一定有人不小心在她麵前叫錯過。

“冷老師,”羅彬瀚笑容滿麵地說,刻意模糊了第一個字的發音,“好久不見呀!”

他熱情地要去跟對方握手,總會計師的表情就好像快要上斷頭台。財務總監王霽升與內審經理禰勃是兩個戴著厚重眼鏡的中年男人,比她的社交屬性要強點,不過也強得有限。照羅彬瀚的看法,全公司的社恐人士都已經塞進這個部門裡了。王霽升之所以能坐上財務總監的位子,搞不好就是因為他是這個部門裡唯一能在敬酒時把祝酒詞說利索的。

跟這三個人過禮數既簡單又有娛樂性,羅彬瀚表現得越熱情,他們就回應得越警惕。當羅彬瀚請他們一起來開個小會時,泠蕃簡直恨不能把他從鍵盤聲狂響的財務室裡趕出去。禰勃倒是要比她反應得好點,畢竟那份評估報告是以他的名義交上去的。而當羅彬瀚在他的筆記本上打開年度財務報告、財務整頓評估報告,以及他自己批注的疑難備忘錄時,他們三個看上去都有點茫然。不是因為他羅列出來的那些數字問題,而是因為這些問題竟然是他在提。

“南總的意思是讓我來對接財務整頓的事。”羅彬瀚解釋道。對麵三個人的表情說不好是震驚還是痛苦,反正叫他開心了起來。“我看報告上的意思是要先找機構?需要這麼早就開始嗎?不能找我們自己的法務先看看?”

禰勃向他解釋這其中的必要性。他所說的內容其實不過是把報告裡的分析複述了一遍,又強調他們自己的法務部在賬目整頓和企業改製方麵是多麼無用。他們是負責跟客戶或友商打官司的,簡直就是隔行如隔山。羅彬瀚不覺得意外,他隻不過要挑這個話頭,好接著一項一項地問數據:關聯交易的數字怎麼會變得這麼多?為什麼現有的加盟酒店收入確認時點必須往後改?投資公司運作的金融資產估值為什麼正在往低裡調整?報告期內的月度采購費用波動大點又有什麼不妥?

他每提出一個問題,三位專業人士就得輪番上陣跟他解釋,從最基礎的法規準則一直到最新發布的政策調整。他們是在儘量讓對外的數字好看,可謹慎性上起碼也要說得過去。說到費用入賬的規範性時泠蕃激動得根本停不下來,隻差指著他的鼻子罵市場部。禰勃與王霽升一起把她按住了,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地談起人手問題。羅彬瀚假裝什麼也沒看見,隻顧勤奮地敲打鍵盤,整理他們說過的要點。這活兒其實不該他自己乾的,他順手又在文檔上補充:叫陸津給他找個能做會議紀要的助理來。

“辛苦,辛苦,”他笑眯眯地說,“真是麻煩三位老師了。”

對麵三人以極大的克製同他客套了一番。擺在會議室桌上的瓶裝礦泉水已經全被喝完了。在這漫長的三個小時裡他們備受文盲兼法盲老板的折磨,還有當年市場部混亂的發票管理所導致的深刻積怨。為了不讓總會計師在這個年齡段上憤而離職,羅彬瀚開始信口開河地允諾要增加人手。當然要加!他信誓旦旦地說。像理賬和改製這樣重大的事,增加的工作量絕不是現有團隊能應付的,他會立刻去向綜合管理部要求製定招聘計劃——不過南明光會不會當真就跟他沒關係了。有多少財務部的段子都是他從南明光那兒聽來的啊。

“我們得先找哪些機構?”他趁著泠蕃臉色稍緩時問,“律師?評估師?審計?”

相比起財務數據,這個問題不算敏感。他們籠統地談了幾種選擇,財務部裡不缺有這方麵門路的人,羅彬瀚自己也信得過泠蕃的推薦她可是在財務室裡對南明光擺了十幾年臭臉啊),不過像這樣的事情終究得在董事會層麵上過一過,所以也沒什麼能立刻操辦起來的。最後羅彬瀚終於把這財務部的三人組放生了,並且提醒他們這周之內還要就費用的規範性問題再開幾個小會,琢磨琢磨整頓方案,再理理過去幾年的賬目。說完這句話他馬上就抱著電腦開溜,以免被總會計師刺死在會議室裡。

他步履如風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血紅的夕陽已經落到一棟棟高層辦公樓中間。無數扇落地窗如同細密的鱗片,其上倒映出支離破碎的天空。羅彬瀚望著這一幕,想起失蹤多日的莫莫羅來。他拉上窗簾,埋頭整理下午所做的記錄,逐條研究財務部給出的答複,再查找對應的法規準則與同業數據,粗略估算這些調整究竟要花費多少成本。

這種估計無疑是極不準確的,但他至少得給南明光一個程序上的交代,把財務部覺得重要的問題提上去。他專心致誌地敲打鍵盤,隻想在下班前忘掉除此以外的所有雜事,可等他終於搞完這一切時,卻發現窗外徹底黑了。

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他趕緊給俞曉絨打了個電話,問問她是否已經吃過晚飯。從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電視聲,俞曉絨顯然是度過了極其悠閒的居家一日,正躺在沙發上跟菲娜一起享用外賣。她被城市生活馴化腐蝕的速度實在令人心痛。

“可彆一個人出門亂跑。”羅彬瀚叮囑道,“有陌生人敲門就先給我打電話。”

“加你的班去吧。”俞曉絨說,嘴裡不知在咀嚼些什麼。羅彬瀚不無幽怨地掛了電話,開始沉思他這一天究竟都做了什麼。似乎都是正事,又似乎都毫無意義。他又開始強烈地想找周雨聊一聊,想要回到那種脫離凡塵自說自話的氛圍裡。他從包裡掏出那個陪伴多時的銀質打火機,一下一下地摁動,凝視著紅花的熄滅與複現。突然間,他想到了一個去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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