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星霜看著滿頭大汗還在檢查馬兒的馬三,心裡隱隱有了些猜測,正想說兩句場麵話應付過去,楊大太太、楊芙已經快步走了過來,而另一邊楊二爺楊傾筆、薑雪芙的兄長薑連步以及幾名男客人們從另一邊快步走了過來。
薑連步關心妹妹,將薑雪芙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見的確沒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
楊大太太則拉著耿星霜耿星辰的手,關心的問她們有沒有被嚇到,耿星霜二人表示沒事,耿星霜簡潔的將事情經過又說了一遍。
“霜姐兒、辰姐兒,還有薑姑娘,此事發生的突然,你們小姑娘家的,肯定嚇壞了,還是先去內院歇息一會兒,再讓大夫把把脈,緩過神來我再讓家裡的馬車送你們回去。”楊大太太將楊大老爺的安排又說了一遍。
“大哥,我想回去。”薑雪芙沒看楊大老爺和楊大太太,直接對著薑連步道。
不等薑連步作出反應,她又接著道:“霜妹妹和辰妹妹也和我一起回去。”
薑連步扶額,想說妹子,你做自己的決定就好,怎麼還替彆人做決定。
不過心裡雖然萬分吐槽妹妹,薑連步的目光卻是立刻看向耿星霜和耿星辰二人的。
今天他雖然在外院,但是因為自家妹子不同於一般姑娘家的特性,他今天將人領出來,自然是時刻掛念的,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不說爹娘會將自己罵的一頭包,他自己也會後悔今天非要將人哄出來的。
所以當得知妹妹今天不但沒有像以前一般,因為無法融入女孩子們的交際圈,而孤零零的被排擠到一旁,甚至提前離開,反而交了兩個朋友,一起賞花一起吃飯,最後還不坐自家的馬車,坐新朋友的馬車讓人家送她回家,薑連步心裡不知有多高興。
他生怕因為妹妹擅自為兩個新朋友做主,讓人覺得她不知禮,不再認她做朋友。
“多謝大太太關心,今日這事雖危險,但是好在有薑姐姐在,我和六妹妹除了受了些驚嚇,並沒有受傷,就不再進去叨擾了,再說了,有薑姐姐和我們一起,這回去的路上我們也安心一些。”
耿星霜客氣的婉拒了楊大太太的提議,即使她胸口還有些疼,卻也不願繼續留在楊家了。
雙方又各自客氣了幾句,最後見耿星霜耿星辰是真的堅持要走,楊大太太便無奈的放行了,還要派楊家馬車送她們。
“伯父、伯母,就用我們家的馬車吧。”薑連步道。
“薑兄,我若沒猜錯,你們兄妹今天來做客,隻趕了一輛馬車,你們準備怎麼回去?難道你還要和耿家兩位姑娘坐一輛馬車回去?我們都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好心也能辦壞事,以後說話前可得多考慮考慮,免得讓人誤會了,既對兩位姑娘的清譽有所影響,還讓人誤會你是登徒子,著實冤枉的緊。”
這時候,忽然一個聲音揚聲說道,那語氣既像是調侃,也像是在為薑連步的考慮不周全而描補解釋,是站在薑連步親朋好友的位置上說的話。
但是耿星霜覺得這話說的太過突兀,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從薑連步先前的提議中想到清譽問題,她是知道薑家兄妹隻有一輛馬車的,但是即使是她這樣一個和薑連步隻是初次見麵的人,也絕不會誤會薑連步會和她們坐一輛馬車。
她這樣一個初次見麵的人且不會如此認為,看周圍其他人的神色,也沒有因為薑連步的話而產生任何誤會,那麼這忽然出現的人若真的是薑連步的親朋好友,又如何會產生這樣的誤會,甚至為此在大庭廣眾之下以調侃解釋的語氣大費周章的說了這麼一番似是而非的話。
耿星霜朝說話的人看了一眼。
身材瘦高,或者該說瘦的像麻杆,乾瘦乾瘦的,臉色偏黃,兩頰長了許多斑點,眉淡而短,眼小無神,鼻翼寬大,說話時露出稀疏而錯亂的牙齒,穿著薑黃色的直身,腰間係了茄紫色的蹀躞,碧綠色的帶鉤,此時這人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薑連步。
隻看這表情,耿星霜便知道此人絕對不是薑連步的親朋好友了,不說是仇人,起碼是看薑連步不順眼的人,這是故意來找茬的。
薑連步似乎也沒想到忽然有人說出這麼一番話,他先沒有回答,第一時間就是拉了一下妹妹,阻止她接下來要做的事。
也幸虧是他阻止的及時,否則下一刻這瘦麻杆就要進池塘裡泡泡澡了。
“程兄你多慮了,我不是如此不知禮數的人,我妹妹與耿家兩位姑娘同乘我們的馬車回去,但是耿家的馬車還在這裡,在下便幫這車夫一起將馬車送回伯府,在下不才,但馬術尚可,如此安排,也能避免這馬兒再次發狂驚擾踩踏路人。”
那長的實在有些崎嶇的程姓男子聽了,臉色僵了僵,又看向已經檢查完馬兒垂頭站在一旁的馬三。
“依我說,這車夫就該亂棍打死,今日之禍,全在他駕馭馬車不當才造成的,驚擾了兩……三位姑娘。”
說完,也不理臉色變得青白撲通一聲跪下的馬三,看向耿星霜耿星辰這邊,目光在耿星霜二人臉上逡巡了一遍,“也幸好耿姑娘福大命大,這才沒事。”
耿星辰皺了眉頭,耿星霜則是直接無視,對馬三道:“馬三叔,你現在知道這馬為何發狂了嗎?”
“知道知道。”馬三立刻回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馬三,馬三滿頭大汗,慚愧道:“是馬掌斷了。”
“為何斷了?”
“是……是可能是之前送大少爺去立才書院,走了山路,那時可能就被磨損了,隻是當時沒斷,正趕上今日了,六姑娘、七姑娘,是我、小的疏忽了,出門前沒有檢查,才造成今日之事,小的給兩位姑娘賠罪,請姑娘恕罪!”
說著,便以頭觸地,“砰砰砰”的連磕幾個頭。
“好了,馬三叔,這事的確是你的疏忽,回去後我們會如實稟報祖母和二叔的,不過這裡是彆人家,你要是磕破了頭把地染臟了,還要留下來幫人洗地,這罪責便是又多了一條。”
耿星霜的聲音溫和平淡,像是在安撫家裡的下人,不過這話也說的太讓人啼笑皆非了些,但聽在馬三耳中,不知為何,卻讓他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