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傾墨知曉,對於伯府的事,耿星霜至多與他提上一提,並不會太過詳細,而在寫給耿舒淮的信中,會將前因後果說的一清二楚,也會將她個人的喜惡告訴耿舒淮。
他曾經因為忽然得知這些而感到微微的不快,但是那不快隻是一閃而過,他心裡明白,在耿星霜心中,現在的他是遠遠比不上耿舒淮這個親哥哥的,不僅現在,直至更遠的未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或許一直沒有耿舒淮重要。
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能從她一封封書信的字裡行間中,感受到她對自己逐漸增加的信任,這便可以了。
他所需要做的,便是一如既往的理解、信任、體貼。
耿舒淮想了一下,“先去怡得院見我祖父吧,至於祖母,一會我帶你去正院門口行個禮,做做樣子。”
這未來的舅婿二人,便像耿舒淮說的那般,先去怡得院見了耿荀。
耿荀看到風采卓絕的楊傾墨,很是唏噓了一番。
“你祖父若是還在世,看到楊家有傾墨你這般好兒郎,不知該有多高興!”
楊傾墨拱手,“耿爺爺過譽了,這幾年我與耿二哥一起走過很多地方,耿二哥無論在哪方麵都不比我差,如今耿二哥結束遠行,回到伯府,耿爺爺想必也很高興。”
耿荀摸著胡須,尷尬的笑了笑,“的確如此,淮哥兒也很不錯,不錯!”
接著,又乾巴巴的說了一會兒,耿舒淮便提出告辭。
這次在耿荀開口之前,他便搶先道“祖父放心,孫兒會帶著楊六去祖母院外行禮的,祖母雖然不見我們,但是定然能感受到我們對她的敬重之心。”
說著,也不看耿荀豎起的眉頭,拉著楊傾墨一溜煙出了怡得院。
耿荀看著穿著一身廣袖長袍的楊傾墨,在耿舒淮的拉扯下,步伐輕緩的走了出去,但是……那速度,並不比小跑著的耿舒淮慢。
耿荀沒有喊住二人,豎起的眉頭又漸漸的放了下去。
他似乎想錯了一件事。
安平伯的爵位到他這一代,的確到頭了,除非為大寧立下汗馬功勞,否則難以為繼。
但是一個家族的興衰,並不隻有爵位延續與否這一條途徑。
現在,次子廢了,嫡長孫學問不錯,此番秋闈應該能一舉得中,來年春闈若是運氣不錯,能掙得二榜進士,便可授官,但那得從八九品做起,何時能振興家族,尚難預測。
次孫耿舒淮,自小便性子直率,為人莽撞,他一向不喜,覺得他未來最好的去處便是去軍中做個小卒,最多能當上八九品的低階武官,對家族無用。
這也是他重二房而輕長房的原因之一。
無論是看兒子,還是看孫子,長房都是不如二房的,至於三房,兒子他是看不上的,兩個孫兒還小,現在看起來,未來成就也有限,所以也並沒有入他的眼。
但是現在,耿荀覺得自己似乎錯了。
耿舒淮的確沒有耿舒樓穩重,也沒有他的城府,但是他有一顆赤忱之心,這樣的人,自己能力或許一般,但是他們會很神奇的擁有一幫很厲害的朋友,繼而上升為舉足輕重的人脈資源,耿荀以前是見過這樣的例子的。
雖然現在他隻看到了楊傾墨一個,但是耿舒淮在外多年,以他的性子,應該結交了一幫不錯的朋友,也因為有楊傾墨在,耿荀相信,耿舒淮結交的並不是一幫狐朋狗友。
到時就算耿舒淮本人因為性格和能力原因,用不上這些人脈,總可以給府裡其他人用。
所以,那件事不能就這麼放了,得將老大還有大兒媳喊過來,無論是勸說也好,還是威脅也罷,耿荀自覺問心無愧,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這個家。
耿舒淮和楊傾墨自然不知道,因為剛剛短短的一麵,看似萬事不管隻想悠閒養老的耿荀,心裡又算計上了。
他們按照原計劃,在正院門口,恭恭敬敬的行了晚輩禮,然後便在守門丫鬟的呆愣下,又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二人到達晴翠院的時候,耿星霜剛剛吃完早飯不久。
“爹、娘、霜姐兒,楊六來了!”
一進院子,耿舒淮就喊道,一聽他這聲音,就知道他此刻心情飛揚,和早上剛起床時的萎靡完全不同。
耿星霜撩開簾子,想看看她哥這一會兒是不是吃了神丹妙藥,為何這般高興起來。
隻是她剛剛踏出屋子,注意力就完全被院子中的另一個身影占據了。
她呆呆的看了半晌,張了張嘴,覺得嗓子有些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