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讓繪聲帶著新選出來的六男六女侍奉茶會,已經擺明這是個專門用來漏風的茶會。
在這裡談論的事情,對某些人或者勢力來說,將不是秘密。
此茶會主要是為了解決僵住的連山訣,張永居然當著鐘儀慧的麵,毫無顧忌地提及重建武德司一事。
在風沙看來,這是司星宗對南唐所表達的一種善意,隱含著重建的武德司將不會針對南唐的意思。
司星宗在南唐紮根同樣很深,做起事來絕不像彤管那樣毫無顧忌。
對佛門也隱含著一定的警告和威脅之意。
畢竟符塵心離得並不遠,雖然沒往這邊扭頭看,並不代表聽不見。
這是借著這個場合,通過符塵心告訴佛門,司星宗將負責重建武德司,武德司有保護柴興之責,讓佛門報複的時候收斂點。
更往深層點想,負責保護柴興的安危,本身是一塊沉重的砝碼,如果佛門開價足夠高,未必不能來個內神通外鬼。
另外,司星宗負責重建武德司的風聲將會很快放到各方高層的書案之上。
來勾欄客棧的男男女女各有來曆,又被風沙篩過一遍,僅剩這六男六女一共十二個人。
他們知道,他們背後的人就知道了,同時兼顧了保密和廣而告之,僅在小範圍傳播。該知道的人知道,不該知道的人不知道。
這既是司星宗故意向大家展示一下世俗的實力,也無疑在昭告各方:我這有餅,大家快來分。
看侍衛司的規模就知道,武德司的規模肯定小不了,所擁有的權利更是隻大不小。光憑司星宗一家吞不下,能吞下也不敢獨吞。
司星宗不是四靈,尚沒有吃獨食的實力。否則也不會拿那麼重要的位置交給風沙推薦人選,無非是希望把風沙拉進來,借此平衡掉來自四靈的打壓和掣肘。
張永更不是趙儀,趙儀通過他爹玄武總執事能夠輕輕鬆鬆地調一大批高手充實麾下。把司星宗搬空也掏不出這麼多合用的人。
總之,在場十二名男女侍從,除了宮天霜和柔娘懵懂之外,心內無不異常興奮。
無論連山訣的情況,還是武德司的重建,皆屬於重中之重的情報,無不聯動汴州局勢,甚至影響天下大勢。
一下子獲得兩件這麼重要的情報,勾欄客棧沒有白來,這幾天所受得折磨和屈辱好像一掃而空,連繪聲那張嫵媚迷人卻又可怖可畏的臉龐都好像可愛起來。
繪聲雖然站在主人身邊,根本無暇關注主人跟什麼人談什麼話,戰戰兢兢地盯著她手下這些倒黴催的賤奴賤婢,生怕惹出什麼麻煩害她挨主人的罵。
她一見好幾個人居然有些魂不守舍,立馬咬著銀牙過去,臉色鐵青地挨個低斥。
這幾個家夥正琢磨怎麼儘速把情報給送出去,被繪聲一罵嚇得直打哆嗦,一個個忙不迭的求饒,還真怕繪聲把他們趕走,漏過什麼重要情報。
風沙當然不關心這些瑣事,鐘儀慧借口離開去找李善,他這桌剛空下,李玄音把白綾領過來了,她的侍女英夕跟在後麵。
風沙趕緊賠著笑起身,請李玄音入坐。
柔娘一麵端上新茶給純狐姐妹奉上,一麵好奇地打量幾人,宮天霜則下意識地往柔娘身後縮躲。
李玄音坐下之後,往正在角落私語的張永和彤管看了一眼,回眸風沙道:“我剛剛才知道,白綾和楚涉居然被人堵在客棧出不去了,你管是不管?”
風沙低聲問道:“他倆手上有一個對北周對南唐都很重要的東西,知道吧?”
李玄音點頭道:“一份繪有我大唐重要水文地理的羊皮卷,現在在我的手裡。看你跟人家有說有笑挺熟的,不如打聲招呼,把通緝撤了。”
風沙皺眉不語。
這是任鬆乾得好事。
任鬆想引導北周先攻南唐,所以不想讓這份羊皮卷被南唐得到,李玄音到來之後,任鬆知道不可能再攔住,但是仍舊不肯鬆口。
一開始,風沙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有所領悟。
白綾和楚涉手中的羊皮卷是白楓從張德手中盜來的,白楓得手之後重傷而死,之後白綾和楚涉被人追殺了一路,是以認定張德就是害死白楓的凶手。
風沙認為北周侍衛司尚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和能力在南唐殺南唐侍衛司的人,八成是何光下的手。
如此一想,事情就很清楚了。
何光殺了人家的父親和師傅,自然想要斬草除根,奈何楚涉和白綾躲在勾欄客棧裡就是不出門。
雖然何光下不了殺手,也不肯放任兩人出來亂跑,最後查來查去查到元凶怎麼辦?這小子不會害怕楚涉和白綾,卻會害怕楚涉和白綾找他出頭報仇。
麻杆打狼兩頭怕,風沙也不想動何光。
當初何光得罪了雲虛,差點被雲虛活活整死。
任鬆為了救何光,不惜血本給何光贖命,可見兩人關係很鐵。
他不可能為了幫楚涉和白綾報仇,把何光給弄死,那樣是把任鬆往死裡得罪。
總之,這件事情非常棘手。
李玄音見風沙不語,不滿地道:“我難得求你件事,這麼小的忙你都不肯幫嗎?”
“不是張永和彤管堵著不放人,其實另有他人。也不是因為那卷羊皮卷,人家也知道要轉手早就轉手了,其實另有緣故。”
李玄音立時接口道:“另有他人是什麼人?另有緣故又是什麼緣故,你說啊!”
風沙苦笑道:“不讓他們知道,確實是為他們好。有些事情我不好相助,他們這樣跑出去報仇,真會死的。”
彆看何光在他麵前大氣都不敢喘,那也是任鬆的好友兼心腹,汴州朱雀裡排得上號的人物,弄死兩個江湖人太簡單了。
楚涉和白綾一旦離開勾欄客棧,失去他的庇護,保管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玄音挑眉道:“我怎麼感覺你好像知道他們的仇人是誰。”
楚涉和白綾一起盯著風沙。
風沙頓時閉嘴。
李玄音那對黑亮地眼珠溜溜一轉,又往彤管和張永那邊一指,低聲道:“你總能告訴我,殺害白楓的凶手到底是不是他們倆的兒子?”
風沙想了想,歎氣道:“我覺得不是。到底是誰,我無法確定,就算確定也不會說,對他們倆來說,那真是雞蛋碰石頭。”
李玄音睜大俏眸使勁瞪著他,似乎想辨認真話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