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肅容道:“我來晚了,外麵的禦龍衛已經撤了。”
趙進明知不會有假,還是忍不住問道:“真的嗎?”
風沙點頭。
趙進喜難自禁,回身向一眾親衛宣告,頓時引來一片歡騰。
風沙不想拖延,拉著他徑直道:“我要立刻見到趙老。”
趙進趕緊引領在前,排開一眾親衛,直接到了後宅門外。
幾個木無表情的黑袍人擋在門前,眼神直接略過趙進,落到風沙的臉上,默不吭聲地行禮,當中一名黑袍人往側後一退,讓開一條路。
風沙沒有理會他們,徑直往裡走。
這幾名黑袍人就是玄武衛,負責保護目下為青龍中執事的趙重光。
這些玄武衛名義上受青龍和玄武的雙重管轄,實際上專屬於趙重光,彆看他們人在汴州,實際上汴州玄武主事韓通根本管不了他們。
但是,所有在北周的玄武,北周玄武觀風使都可以管。
風沙和趙重光交往密切,這些玄武衛都認得他,加上又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自然一來就放行,卻攔下了想跟進去的趙進和流珠。
風沙略一頓步,擺了擺手。幾名玄武衛這才放行。
之後又過了幾道被玄武衛把守的門,掀簾進到最裡麵的臥房。
房內煙霧繚繞,穢息藥味夾雜著濃鬱的焚香,氣味相當難聞。
趙舒竟是披頭散發,滿臉胡茬,瞪著紅眼讓幾名侍女給趙重光翻身,方便清理汙穢。
奈何他連指手畫腳都沒指畫對,就顧著跳著腳在那兒罵人。
幾名侍女不僅戰戰兢兢,而且畏畏縮縮,半天都沒有弄好。
流珠趕緊湊上去幫忙指揮。幾句話下來,你這樣做,她那樣做,一下就順了。
那邊趙進連喚幾聲大哥,趙舒還在罵罵咧咧,明顯已經呆木。
最後還是流珠騰出手推了趙舒一把,又湊唇到耳邊說了幾句。
趙舒這才轉過腦袋,又過少許才認出風沙,擠出個難看之極的笑容,啞聲罵道:“你總算來了,這死老頭子念叨你比念叨我還多,真不知道誰是他媽親生的。”
看著趙重光英雄遲暮,處境如此不堪,風沙本還挺難受,結果差點被這老小子給逗笑了,心道他媽親生是你爹,你媽親生才是你。當然,嘴上不言。
趙舒還要再說,趙重光罵道:“小兔崽子給我滾……”不僅斷斷續續,而且氣若遊絲。
趙舒不滿地嘟囔道:“小兔崽子也是老兔崽子下得崽……”
趙重光氣得喉中嗬嗬,抬手亂點,可惜抬不了那麼高。
趙舒拿手推搡趙進:“老兔崽子發話了,小兔崽子還不快滾。”
趙進穿著盔甲呢!趙舒這個老紈絝怎麼可能推動?手掌還被鎧甲的邊沿劃了個口子,氣得踹了趙進一腳,又抱著腳叫疼。
趙進拿自己這個從來沒正經過的大哥毫無辦法,苦著臉上去攙扶。
流珠跑來抓住趙舒的手,湊唇到傷口處吮了幾下血。
風沙輕聲道:“你們都出去。”
除了還在喊疼的趙舒,所有人都看向趙重光。
趙重光艱難地點點頭。
待房內淨空之後,風沙到床邊坐下,問道:“趙老有什麼要叮囑麼?”
趙重光不答,凝視道:“流珠這丫頭果然是你的人。”
風沙笑了笑:“原來趙老早有察覺,看來還有所暗助。我就說她怎麼過得了禦龍衛的密封。”
趙重光也笑了起來:“老夫當玄武主事的時候,你娘還在胎裡呢!”
就這一笑之間,儘管還是很虛弱,卻遠比剛才精神多了。
隱約可以觀悉當年虎嘯山林的威風。
風沙眸光閃爍幾下,又迅速平複無波。
趙重光撐手欲坐。
風沙伸手扶之。
趙重光靠穩後道:“柴興來過之後,每天都會派禦醫過來診問,就差直接問我怎麼還不死了。老夫拖不了太久,隻能對那丫頭報點指望,沒想到她真能成功。”
言罷,含笑打量風沙:“你未雨綢繆如此之久,遮藏伏子以備今日之不測,與當年浮躁的四靈少主不可同日而語。隱裡子後繼有人,老夫倍感欣慰。”
風沙不禁汗顏,因為這是周憲的安排。
並非他不如周憲,實在是他需要同時兼顧太多的事務,總有輕重緩急,更有主次之分,無法什麼事都麵麵俱到。
他身邊太缺真正能夠代他做出重大決策的下屬,太多事情需要他親力親為。
歸根結底還是源於他這個四靈少主被廢了,否則本該由六位總執事,及其下四靈的一眾高層一起替他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