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笑道:“很好,更穩妥,就這麼辦。”順手將書折從韓晶手裡接過,遞給了馬玉憐,然後等著馬思思再取來一份。
結果馬玉憐沒動彈。
風沙歪頭道:“是有什麼難處嗎?”
馬玉憐趕緊搖頭:“是這樣,一個名叫飛歌的家夥居然指名道姓要見您,他還帶著個女人,兩人皆衣衫襤褸,不知什麼來路。”
正因為人家衣衫襤褸,居然還能指名道姓找主人,令她捉摸不透來頭,這才壯著膽子過來稟報,否則還真不敢。
風沙有些意外。
之前他特意向墨者飛歌告之他暫住凡花客舍,還特意強調會多呆一天,就是為了等飛歌找上門,沒曾想人家並沒有來,怎麼現在又突然找來了?
略微一怔之後,向馬玉憐道:“有請。”又轉目韓晶,但沒做聲。
韓晶盈盈起身,笑道:“陪你坐了一整天,屁股都坐疼了,回去睡覺了。”
風沙回以笑容,起身相送,直接送到書房門外。
門外站著兩個侍衛,一男一女。
女子明顯是劍侍,不僅年輕漂亮,而且站得筆挺,突顯窈窕地身姿。
更是肅容端莊,眼睛睜得很大,一點風吹草動就迅疾地掃視過去。
男子年紀不小,恨不能做這劍侍的爺爺,正靠在門邊摻瞌睡,連風沙和韓晶出來都沒看見。
韓晶瞟了一眼,並未多言,往風沙的臉上迅疾地啄了一個香,咯咯地笑了兩聲,儀態萬方地走了。
風沙則停在門外,含笑目視那個男侍衛。
站在門另一邊的劍侍焦急地誒誒地輕喚,男子這才轉著朦朧地睡眼清醒過來,待看清風沙,忍不住瞪了一眼,又趕緊低頭,不情不願地喚了聲風少。
似乎有點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趙兄生我氣了?也應該生氣。”
風沙笑道:“從年齡上看,你做叔叔都綽綽有餘。從輩分上看,你我也是兄弟相稱。從官職上看,你也是衙內都指揮使。我卻讓你看門,確實委屈你了。”
此人真是趙重光的耳子趙進。
趙進咬著牙道:“我爹都死了,我哪裡還敢得罪風少,彆說看門,讓我去端茶倒水,我能不乾?”
風沙笑了笑:“其實我也在想怎麼安排趙兄,奈何四靈那邊一個蘿卜一個坑,多少人巴巴盯著呢!留趙兄在身邊無非就近方便,隻要空缺,馬上給你補上。”
趙進聽得雙眼冒光,不能置信地結巴道:“真的嗎!”
“看在趙老的麵上,我真能讓你在這兒傻站乾熬啊?”
風沙微笑道:“本想著趙兄尚在壯年,武功更是不俗,撐個十天半月沒有問題,否則趙老也不會讓你擔當親衛首領。如果你當真疲累,隨來雖去,沒有問題。”
趙進喜滋滋地道:“不累不累,我就在這兒站著給風少您把門。”頓了頓,小聲道:“有好空缺記得一定叫我啊!我隨時候著。”
玄武觀風使的權力有多大他最清楚不過,因為他爹就當過,那叫一個威風。
可惜他沒蹭多久就被他爹趕去了秘營,當真倒黴透頂。
風沙露出個八顆牙齒地微笑,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然而人一轉身進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知子莫若父,趙重光確實把他的兒子都看透了,當真沒塊好料。這個趙進甚至連料都算不上。
回案後坐下,風沙投個眼神,馬思思及時取來一份書折展開。
看了一陣,持筆勾劃幾下,馬玉憐將飛歌領進門來。
與飛歌同來的還有一位女子,瞧著三十來歲的樣子,同樣麻衣木屐藤腰帶,一副墨者打扮。
雖然兩人裝扮簡陋像是乞丐,其實渾身上下乾乾淨淨,氣質更是透著華彩,往那一站,淵渟嶽峙。
風沙放下書折,轉過書案,相迎行禮。
飛歌與女子並肩還禮:“墨門弟子飛歌見過墨修。”
女子道:“墨門弟子斬邪見過墨修。”
說來好笑,飛歌氣勢凜然,豪邁之氣透體,偏偏名字柔柔媚媚。
斬邪則風韻猶存,年輕時一定相當漂亮,就算稱不上絕色,至少也堪稱佳人,名字居然如此剛絕。
風沙回禮道:“墨修風飛塵見過兩位同門兄弟。”
墨門弟子互為兄弟,不分上下尊卑,到後來甚至不是師傳徒受。
其實成為墨門弟子並不困難,隻要願意嚴格遵守墨義的人都算。
所以後來莊子才會諷刺墨家,不能因為大禹遵守一些看似墨家的規矩就聲稱大禹是墨者。
早先,墨門甚至連入門儀式都沒有,進門就是師兄教師弟。
離開也很容易,不想堅持了,隨時可以抽身走人。
除非違反了一些墨門嚴律,一定會被誅殺之外,幾乎沒有其他限製,僅是不再被同門視為兄弟罷了。
難在墨家本義以自苦為自樂,隻要還是個正常人,不可能長久忍受。
自從墨子去世,墨家迅速裂散衰落,源頭正在於此。
但是不可否認,能夠始終堅持苦修的墨門弟子最為忠貞,也最為強大。
哪怕曆代人數稀少之極,能夠長久堅持下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終究還是有人願意苦修。
這些人雖然沒有墨修的傳承,但是一律被曆代墨修視同為同門兄弟,地位相當之超然。
……